美人殇之玲珑公主-〖125章〗-〖126章〗悲凉的预兆⑷-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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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道并不象其他大夫那样追根究底,也不对着病人大叹苦水,诸如你不说我怎么治病、你想我治病怎能不说之类没营养地话提都不提,只歪过了头,和李清霞大谈他对神经弱症方面的见解心得,治过的没治过的书上载的民间传的。

    李清霞极力奉承这老头子,挖空心思陪他谈,把她的所知所闻也讲了个遍。

    这两人谈得口干舌燥,宗明祥仅仅默然坐于一边,唇边有散淡的微笑,眼睛里却是恍恍惚惚地,偶然似是听到他们说的一个症状,他显得若有所思。但是那表情,渐渐凄凉起来,目光时时停留在妻子身上,缱绻不舍难解难分。

    柳玉鸿素所性急,可事关她丈夫性命,丈夫又如此讳疾忌医,她就不能不多点关心,宗明祥第一次病发时,她刚好不在府内,事后宗明祥掩口不语,是以倒底病发是怎么一个状况,她也蒙在鼓里。

    此时料定两人不是无故谈病,只是凝神听着,把每个病例发作情况暗自记在心里,但是谈着天底下无穷无尽的症候,她一样样都和自己丈夫联系上去,越听越是悲凄,情不自禁地频频抹泪,宗明祥那凄恻留连的眼神,竟未留意。

    不知何时起,大谈而特谈的两个人终于住了口。

    暮色渐浓,柳玉鸿从昏昏欲睡的神思里一振而起,惊道:“这么晚了!我……我怎么好象……”

    “该点灯了。”李清霞及时打断她,“怎么回事呢,该用晚饭的时候了,三姐也不来请我们,我们饿肚子也就罢了,难道让贵客饿着肚子吗?”

    柳玉鸿领悟她的意思,估计是刚才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是两人有意为之,因为宗明祥也是差不多,而且醒得比她晚,李清霞拦着她是不让她失口说穿,笑道:“可不是,我失职了,我早该想到的,真人切莫见怪。”

    到了晚间,宗明祥先回,重阳真人方直言道:“宗爷此病,本属顽疾,他还不大肯配合,更是棘手,我看他的身体,这两年当是无碍的,目前最要紧,第一步是得让宗爷自愿配合治病才行,否则说一半留一半的,那是半点希望也没有。”

    柳玉鸿苦笑道:“我何尝不知,我也不对真人瞒三托四的,那人就是这么副德性,死不肯讲,别说是他,就是我婆婆,陪了他们两代人,对其间状况也知之甚少的,唯知此病虽是遗传,但传男不传女,可是宗家族规,恰恰也是传男不传女。”

    她口中的婆婆,正是上一代帮主白素英,也是个颇为传奇的女子,守候了丈夫之死,儿子的预兆也隐约有感,以她之能,居然也所知不多。

    柳玉鸿讲起来,是连连苦笑,徒呼奈何。

    重阳真人道:“不然,刚才老道士对令夫君进行了催眠之术,觉着他心中,是有着很大的牵挂,如若能把这份牵挂找出源头来,未必不能说服他配合就医。”

    柳玉鸿皱眉:“牵挂?”

    李清霞抿嘴笑道:“我看姐夫的眼光,不时在望向你,那样难舍难放,这不必讲了,这个牵挂肯定就是你,你要他肯治病,还得继续闹着他才行,必要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他好不了你就不活了,逼得他不得不从。”

    柳玉鸿脸一红,啐道:“胡说八道!”却又忍不住问,“他当真一直望着我?”

    李清霞和重阳真人齐齐点头,前者罢了,她们姊妹之间开开玩笑也是寻常,重阳真人可是大大的外人,偏偏好象必须让这个外人得知她最隐秘的心事,柳玉鸿对宗明祥提起病症三缄其口开始有所理解,她红着脸道:“我劝人不在行,真的说服不了他。”

    重阳真人道:“然则你想想,除了你,他还有什么至交好友,或者他素所敬服的人,最重要的,是找到他那重牵挂之所在,点中软胁,让他在最软弱的时候寻求援助。”

    “至交好友……素所敬服的……”柳玉鸿怔怔想着。

    李清霞替她想:“仲姐夫算一个吧,但他们两个谈诗论画品茗赏花倒是说得来,见了面光说那些飘飘如浮云的事情,仲姐夫也实在不象会是劝人的人,倒有一个……”

    她有意地顿了顿,观察着柳玉鸿地表情:“薇姐,他很听薇姐的话。”

    柳玉鸿哑然。

    气氛立时陷入生硬之中,重阳真人笑咪咪地道:“总之就是这样,想办法撬开宗爷心理上那层防线,柳夫人不妨慢慢地想办法。”

    柳玉鸿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两个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柳玉鸿心情正歹,喝道:“进来就进来,不进就滚,这是干什么呢,贼头鼠脑的!”

    丫头脸青唇白,欲言又止,李清霞见状便道:“许是来找我的。”

    她走出去,果然两个丫头拉着她远远跑开,才低低道:“玉晴姑娘自寻短见了!”

    她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说?”

    “说不明白,三夫人在那儿了,正生气,夫人赶快去看一看。”

    李清霞听着这几个人的话,顿然意识到发生何事,等她赶到寻死觅活的现场,已经很热闹了。

    十来个女子,说的说劝的劝拉的拉陪笑的陪笑看乐的看乐,周玉晴赤足坐在地上,蓬头散发哭得唇青脸白,钱玉梅搂住她,一面向淡漠无表情的秋明怡怒吼,只是现场一团糟,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李清霞又好气又好笑,是江湖帮派,素来纪律严明,一旦遭遇意外,与寻常人家一群妯娌婆娘有何区别,秋明怡大概原是想管来着,钱玉梅出来凑合了她就很难管了,只是在那儿发闷气,看她的表情里和平常无甚相异,来报信的丫头估计是在这里待了有些年头了,深谙其中三昧,这冷美人不说不动就可能意味着某些不祥的预兆,所以经由她转告李清霞,非常准确地反映“三夫人很生气”李清霞敲敲门,没有效果,她索性将门用力撞开,道:“出去!”

    这两个字以真力发出,登时压过在场所有嘈杂,小女子们相互看看,各自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悄没声响出去一大半,钱玉梅没动,邓雨琳微一犹豫,也出去了,并且将门虚掩上。

    钱玉梅待开口,李清霞抢着道:“你要吵也出去。”

    钱玉梅愠怒,但觉周玉晴紧紧一把抓住自己。似是害怕她也出去,便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李清霞方问:“三姐,怎么了?”

    秋明怡道:“有人想自杀。”

    这不是废话么,那又哭又闹地女孩子脚边还零乱堆着白绫等物,李清霞也觉得周玉晴这一场闹得太假了,身怀武功之人,想自杀也全然用不着一索子上吊的办法,用意当然是把所有人闹起来,约摸是想叫所有人知道有人亏欠了她,以后不得不惮然些。

    人是闹起来了,可显然秋明怡也被激怒了,光坐着对此事不闻不问任人闹得沸反盈天就是一个明证,亏得钱玉梅样样都惯着周玉晴,这么明显的闹剧也还貌似义愤填膺。

    李清霞勉强笑了笑,道:“玉晴,倒是我不该带你来的,有什么事不好慢慢说,何必闹成这样子?快起来,咱们回头再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秋明怡慢吞吞,却不容置疑地道,“帮中没有给人当妾的弟子,你既决心已下,就先辞出帮去吧。”

    “辞出帮去,说得轻巧!”妾字难听,钱玉梅已顾不得了,只纠着后半句话,怒道,“她真这么做了,还有脸面存于世吗?”

    “哦?”秋明怡唇间一抹笑意,“玉梅认为,她如今很有脸面?还是做了仲家之妾会很有脸面?或者……”她脸色倏然一沉,字字如石,“赶走了我,她正儿八经嫁入仲家,才是最有脸面?”

    所以说,要吵架,也不能找一个不会讲笑话地人去吵,每一个字都堵得人喘不过气来,周玉晴只窘得恨没地下一条缝儿钻。

    秋明怡站了起来,道:“玉晴,我只说一次,你爱听不爱听,都由你……你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天文的心思,你未必就懂,那次原是天文不好,可你也未必全对,这件事情本是错的,必须至此一刀而决,若说仗着师娘,仗着有人想方设法偏帮着你,那很对不起,婚姻事乃家务事,更不是好吃的、好玩的,可以你推我让皆大欢喜。明儿起,你就回去,尽早断绝这一妄念为上,若是自寻烦恼,只管这般闹得天翻地覆,只管闹去,爱生爱死,是哭是笑,和我全没半点关系,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她转身要走,周玉晴忽然哭着叫道:“三师姐,倘若他是愿意的,是碍着你的缘故呢?你不让他、不让他……”她没说完,只因秋明怡没听完,自顾自地走了。

    李清霞叹道:“玉晴,我也帮不了你,你闹得太过了,三姐是服软不服硬,在这件事情上,好似软硬不吃,你这么明打明闹着有威胁之意,实是不智。”

    钱玉梅也道:“傻丫头,百无一用是书生,仲天文不过是个薄情寡义之徒,你这般死心眼,有何好处?”

    周玉晴满脸泪痕,痴痴呆呆,对两人地话都听若未闻,忽道:“不,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他曾经待我这样好……如不是三师姐中途将我遣转回园,也不至于、也不至于他无故对我这般冷淡。”

    她满脸的不甘,倏地一下立起,双手握拳,闪着泪花的眼里好似又有了满腔激情。

    李清霞暗自叹了口气,不忍心打击她,然而旁观者清,在仲天文眼里,大浪淘去,不及妻子对他一个温柔笑颜,周玉晴人聪明心眼活,可是这一点,却为何恰恰要走到死胡同去呢?

    目光转至钱玉梅,后者脸满痛惜地望着周玉晴,周玉晴受的打击好似比她自己受了打击更严重,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一团乱麻,李清霞苦笑着摇头,暗自盘算目下江湖中朝廷里,有哪个单身男子可与钱玉梅相配的。

    周玉晴再哭再闹,都还算小事,小孩子家家哪有不思春的,倒是,赶着把钱玉梅嫁出去,似乎更加火烧眉毛。

    不远处,秋明怡扶着树。

    一阵掏心沥肺的呕吐刚过,脸色白得惊人。

    在那屋子里,有多少反感,有多少不耐,那一句“我让了你”几次冲到嘴边,好不容易强压下去。

    不是玩笑,不容玩笑。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认识到,她是在经历一个现实的人生,而不是一场雾月朦胧的迷梦,早晨太阳升起每一天都是昨日的延续,生而何苦,她不能够随心所欲任性行事。

    就算——她真地可以割舍,仲天文岂能割舍。

    就算仲天文也割舍了,还有他俩共同的女儿,还有腹中这一块肉。

    是以,再烦,再难,再疲倦,她也不能不撑下去。

    每天面对婆婆话里话外弦内音,面对丈夫一时心软造就的绮音靡情,无处收拾风魔人心。

    怎么样,也得忍。

    南道暂居帮的消息插翅般飞传四方,分舵处宾客盈门,犹如闹市。

    今儿个是南清侯家的老夫人,明儿是武震将军家老爷子,再是缠绵病榻数年的得宠贵妃家小舅子,久有不孕之症的郡王世子妃,最离谱的是早就看破红尘去修仙的一等公贾护,也偷偷摸摸跑下山来,来和重阳仙长切磋切切磋炼丹修仙的“心得”,不但重阳真人焦头烂额应酬不暇,就连分舵,整天忙于迎往送来接待宾客,也搞了个人仰马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上门来求医,人在京都,天子脚下,总有那么一些尊贵得让人无法轻忽的例外。

    比如,郭皇后。

    太子是亲自前来相请,婉转道明母后多年身患不明沉疾,希望真人拨冗前往问诊。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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