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之玲珑公主-〖213章〗-〖214章〗帝王家⑵-⑶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四面荷风亭,只两人相对,菜很简单,一式八样都是蔬菜,席间更无酒,李清霞解释道:“我为皇后茹素忌酒百日……只得委屈公主。”

    玲珑唇间滑过一缕似是而非的笑意,懒洋洋道:“李夫人一心感念皇后娘娘,孝诚可嘉。”

    李清霞叹了口气,望着荷塘不说话。

    “很伤心吗?”玲珑幽幽道,“你怎能伤心得过我?我是全心全意倚靠娘亲,没了她,我天已坍塌,李夫人又是为何缘故心伤若丧?”

    李清霞眉间隐隐一层薄怒,转瞬即逝,淡淡道:“皇后待我不薄,伤心故去,也是人之常情。”

    玲珑步步紧逼:“我以为李夫人当日,已做足打算。”

    李清霞失笑,斟酌言辞,方道:“不过这件事,清霞可惜不曾有出力相助公主的机会。”

    她地语气,半无意,半认真,话到这里。

    玲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们之间的联盟并未就此付于流水,嫣然一笑:“夫人不必过度悲伤,玲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话是这么说,倒底李清霞的底线在哪里,这层联盟的关系,到什么样的程度,便不击自溃,都是她要弄清楚的。

    荷风亭甚是清净,但终究在园子里,来来往往人多。

    煦风吹来,风中夹带着荷花的清新香气,莲叶田田,粉白相间,玲珑赞道:“好一片荷塘,清幽动人。”

    李清霞知她不会无缘无故赏起景致来,含笑喝茶不语。

    “人皆以为,荷花出于淤泥之中,是为可贵。”玲珑慢吞吞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都表达得异常清晰,语中如带噬人之意,“但在我地看法,荷花虽美,它的根子却是脏死烂透,一旦将它连根拔出,那淤泥洒得点点皆是,你说,那些原本很是喜爱、以为莲花色美、可远观不可近亵的人们,是继续去喜爱它呢,还是,躲脏避垢,犹恐躲避不及呢?”

    “啊?”李清霞一怔,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公主这话有何深意?”

    玲珑浅笑道:“怎么,连李夫人也不知道?那她的保密功夫下得不错呀。”

    李清霞眼色变幻,半晌道:“我不懂得。”

    “不懂就不懂,那也没什么严重的,夫人何必如临大敌一般?”玲珑淡淡道,“我不过是兴之所至,问一声夫人,白玉无瑕的莲花翻出根来,肮脏丑恶不堪人睹,夫人是愿弃她,折她,保她,还是养她?”

    她的意思里,弃、折、保、养,是各有所指,但不能一一明言,李清霞听着意思都不好,沉默不语。

    玲珑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夫人并未做好准备。”

    “是……她吗?”李清霞艰难地开口,一字如有千钧之重,眼内却藏无限疑惑,这位公主,她在说什么啊?她从何处知晓了一些甚至连她们也不知道的秘密?

    王晴薇无疑是有秘密的,这一点再怎么隐晦也瞒不过十数廿载亲近相处的姊妹,但是,那是什么样地秘密,何种过往?藏得够深,捂得够严,李清霞深知,所有姊妹,除了秋明怡,谁也越不过那最后一道严防紧守的警戒线。

    玲珑看着莲花,眼中尖锐而冰冷的光芒渐渐缓和下来,柔和得再也看不出丝毫她之前不久汹汹迫人的气势,微微笑道:“恭喜李夫人,贺喜李夫人,你的所愿,为期不远,是否事到临头有退缩,那全在夫人了。”

    李清霞声音冷下来,道:“公主似是胸有成竹,既如此,何必道与清霞?”

    玲珑微微一笑,道:“玲珑愚笃,但也知三人成林,独木不支,我一向都重李夫人,夫人无需自疑。”

    李清霞仍是出神,许久方道:“真得到这个地步吗?”

    “不然你以为?”玲珑道,“你看这长长一夏,和风熏,碧水漾,唯有这片莲花占尽先机,引人爱怜,若不从根子上翻过她来,又有什么其他更妥的手段?”她不客气地直截了当道,“难道事到临头,李夫人还效起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行径了?”

    李清霞笑了笑:“公主好一张利口,我无话可说。”

    玲珑道:“我也不要夫人为难,告辞了。”

    玲珑头也不回地走出亭子,一步,两步,衣袂冉冉盛放在白石道上,李清霞沉思地看着。

    “我,把她藏起来。”玲珑旋即回身,遥遥望定。

    李清霞神情莫测,既看不出有悲伤难受之意,也无高兴欢欣之色。

    玲珑脸上绽放笑容:“那,也好吧。”

    皇后大丧未过,京城已遍是喜气洋洋。

    百日之后,便是太子的大婚。

    尽管情况特殊,这婚礼大为收敛,排场和声势都远不如各代皇太子大婚,然而世人总是欢喜逼在眼睫之下的新鲜之喜,不欢喜愁锁眉尖的哀音之恸,迅速在短短数日内忘却雪白的丧事,就办起大红的喜事来。

    城市湮没在鲜红的海洋里,到处是载歌载舞热浪连连,与时下气温成正比。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欢乐的海洋中小石子激不起大风波,那桩京师血案未曾引起意料中的重视,即使太子严命追查,这件案子,也还是不动声色地悄悄捂了下来。

    只有一个小小地不和谐音符,表明皇帝大约是在关注这起不寻常的案子:乾王被圈禁,此消息未曾通过明面散发,玲珑也是在大婚前面两三天,方始从宫人议论中听说,其后宛转打听,方能确认这一消息,对外,仅称乾王得病需静养而已。

    这不会是巧合,定然是象征了某种意义,皇帝在这个时候圈禁乾王但不发作,无疑是因太子大婚不愿破坏这一举国之喜,但是他对乾王的注意,是从很早就开始了,抑或是梅若珏之死才使他的目光转向乾王?若是后者不足虑,若前者,便大大值得推敲,说明皇帝掌握的猎手阁的底细,远在诸人想象之上。

    那自己更要十二万分小心,从此以后,再也不可以与猎手阁有所接触,也不能见那个朱衣少年了。

    玲珑将公主府的防备,较原先加强了一倍,守卫纵然均是寻常之人,但在如此严密的日夜防守之下,料想总是安全得多了。

    她日夜盘算着这一半的心事,倒将对付王晴薇等人的心思,略略丢开,只徐徐图之,至于太子的大婚,和她无关,更是浑不在意的了。

    不在意的不止是玲珑,还有太子。

    不仅是不在意,更有着满腹地委屈,无从诉说,随着大婚日期日复一日的临近,太子的脸色,也日复一复堆起了乌云,常常在昌叙阁面向南方,呆呆地一坐就是一整天。

    太子东宫,也跟随太子的心情一起阴霾,连宫人走路的脚步以及说话声音等,都尽量放小,以避免在此非常关头触怒原本万事无可无不可的太子。

    太子已经有过一次婚姻,这次只能算续弦,且犹在制中,太子极力反对铺张浪费。

    礼部也持与太子相同的意见,因而这大婚,还算是简化处理,即便如此,当时今日大不同,监国太子与当时不受宠的济王,瞩目程度天差地远,大婚当日,那异样地繁华,仍旧轰动京师。

    仪仗队伍延绵十数里,彩旗招展,香花飘摇,震天锣鼓喧嚣,迎亲队列当中,车身饰以彩凤直翼云天的轿舆四周垂饰绯幔珠帘,红罗销金扇遮掩如云,百对宫嫔前列姗姗引道,执香扇、花枝、灯笼等物。

    太子未曾亲迎,甚至,那俊颜雍容的面貌里带着如此显而易见的不悦,相比之下,他的父亲远比他精神,笑容满面地催促太子亲至门前迎接新娘。

    当那繁华的轿舆缓缓而至,太子忽然生出恍惚,仿佛透过重重叠叠的金扇香障,罗幔珠帘背后,喜帕底下,藏着的是那倾国倾城而熟悉万分的旧面貌。

    “薇……”

    唇微翕,微而又微地念出那个刻骨铭心的字音来。

    兜鍪山,皇家别苑,那一年,还是济王的他,年未满二十,与元妃新婚才半载,红颜病逝,他半世的不得意,都尽情洒在那空落冷寂的深山之中,直到有一天,山瀑底下救起了陌生女子,她原是男装,但是流泉冲走了她的伪饰,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位姑娘,并且由此一见倾情。

    可是那姑娘、那姑娘,她是多么地狡黠、多么的爱捉弄人啊……想起她戏弄他的手段,至今啼笑皆非,有微微的甜意浮上心来,事后不久,秋明怡找来,江湖女儿总爱身着男装,秋明怡又不大说话又不大笑,他还以为是真男子,而王晴薇一见她便扑上去又哭又笑又撒娇,请她的“夫君”谅解她的任性,他闻噩耗如雷轰顶,由此也忽略了秋明怡一脸的郁闷与窘迫。

    这是一段浅浅的缘份,使君未有妇,可罗敷有夫,他原本打消奢望,将这段浅浅缘份深深埋在心底,不曾想皇帝命他到期颐采办,约见江湖首盟,不但重又见着了她,而且还看见亦步亦趋紧紧相随秋明怡的仲天文。

    那一场泼天误会闹下来,又是尴尬又是笑,如果,可以,把那些甜蜜酿起来,酿个几十载,他们可并肩共同打开那蜜酿的鲜甜,共同回忆曾经青春活泼的时光,将是怎样才可以修炼得到的幸福。

    他却终究没有这个幸运。

    她对他起先是躲躲闪闪,他向老朋友仲天仲大人看齐,琐琐碎碎做足小心,她却不是秋明怡,捉弄他也有,调派他也有,心情不好赶撵他也有,总之他在她前,便是手足无措,听任摆布,可是那一番细致耐磨的光景,也终于悄悄进了她心田。

    有一天她在哭,她不常哭,他望着她的眼睛便知她有太深太重的心事,他就哄她开心,他把往事告诉她,他说他从小到大,都是极孤单地一个人,母妃受尽千般宠爱,可是一颗心都放在怎么去维系那千般宠爱上面,从无暇顾及于这独养的儿子。

    皇族子女向来是寂寞地,谁和谁的往来都不多,直到他大婚,娶了元妃欢欣,欢欣人如其名,整天笑笑闹闹,教他说笑话,教他变戏法,教他玩杂耍,甚至盯着他做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过家家捉迷藏一加一木头人,等等,那是他活得最惬意的半年,原以为就这么天长日久下去,不料欢欣半年就得病死了,他从来不知她有病,她把最痛苦的地方深深隐藏起来,从来都是把最快乐最明亮的方面展示给他看。

    “你象欢欣,很象她。”他那时是随着绝大多数人的习惯来称呼她的,“薇姐,你们真的很象,但是不要把不开心的事情永远藏着,藏得太久太久,那里会烂掉,等到很久以后再想去补救的话,只会更加疼痛更加艰难。”

    他不知道的是,即使她想补救,也已经迟了。

    剖心掏腹的谈话以后,她对他不再拒人千里之外,偶然也接纳他,但他心里很清楚,她的接纳,不过是象对待知心朋友似的,她撇开他那异常尊贵的天家身份,就把他当作好朋友,甚至她还开始琢磨着他空房寂寞,怎么为他找一个合适的妻子起来,她看中的是性情也一样活泼爱娇的章淑贞,幸亏章淑贞另有心思,不在他身上,已经把他唬出冷汗来。

    “你爱做媒,做惯媒人了吗?!”相识不久,对她的事上心,也就听说她的作风,把对她本有爱慕之意的男子和自己妹子拉拢到一起,为极之孤僻的师妹崔艺雪寻找合意郎君等等,总爱做这样的事,一提起自己的事就躲避唯恐不及。

    他也恼了,急了,冲她大嚷。

    采办未妥,皇帝忽召他回转,当时很惊讶,也曾担心是否莫名的朝堂风波将他牵涉在内,如今想来则应是皇帝从那时起已经有所预闻。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