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太美了。”巨晓剑冷不丁地打断我的话，他正坐在我对面抄写由学生会举办的元旦联欢晚会的节目单，明明是无脑抄写的工作，可他浪费掉的纸张却是我的若干倍。
此时距离我在图书馆目睹的短狐骚扰事件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过得非常舒心——没有妖怪来打扰我，相比之下其他小小的变化不足挂齿，比如天气一天天转凉，比如邹梓为年末的社团活动操碎了心，再比如鲁娜终于原谅了我，当然，她最终还是知道了我和重明私下见面以及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为此我不得不每天下了课来她的店里帮忙。
“这是对你所犯下的错误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希望你能在劳动中获得新生。”鲁娜是这样教训我的。
“在速溶奶茶里获得的新生到底是怎样一种新生啊，”等鲁娜走开之后，我转身小声对巨晓剑抱怨道，“她只是想要免费劳动力吧？”
结果没过几天，就连巨晓剑也被一起抓了苦力，鲁娜让他抄写参加元旦联欢晚会的节目单，今年晚会的主题是回归传统文化，她便突发奇想，干脆用真•手写体来表现回归。
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巨晓剑，后者正咬牙切齿地一笔一划将打印的节目单抄写到白纸上，尽管户外寒风呼啸，他的鼻头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要疯了，这是谁排的节目单，排这么多节目得看到明年吧！”
“学长，你还是专心点吧，”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泄愤似的甩着钢笔，“不然鲁娜学姐肯定让你除夕晚上也留在这里抄节目单。”
“那又怎样？”他悲哀地抬头看着我，“反正我已经有两三年没回家过年了。”
他无精打采地爬起来，话语之间无不流露着心酸和无奈，不过很快他又收起这幅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横眉冷对千夫指。
“你怎么来了！”
他瞪着我身后的某处，而那里正站着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穿着Y中校服、被冻得哆哆嗦嗦的男生，该男生虽然冻成狗，但是周身自带一种领导视察基层的气质，听到巨晓剑不友善的欢迎词，他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愤怒。
“我刚从监察司回来，路过你们这里，就进来暖和暖和。”他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搓了搓手，然后拉开我旁边的空凳子坐下来，“哟，元旦活动啊？”
“有话直说。”还没等我开口，巨晓剑就冷冷丢给他一句。
“活动还挺多的嘛，”涂鹤假装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拿过一张写废的节目表，“我们学校的元旦联欢改成晚自习了，大家都怨声载道呢，大学生活和高中果然天壤地……”
“不点饮料就别赖在这里不走，赶紧回去上自习吧。”
“那给我来杯白开水，加柠檬片。”涂鹤推了推眼镜，继续和我聊天，“你们的联欢晚会需要门票吗？”
“嗯……好像需要。”我犹犹豫豫地回答道，但是并不是犹豫到底要不要票，而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涂鹤，巨晓剑恶狠狠地瞪了涂鹤一眼，极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开了。
“那你帮我搞几张票吧，拜托拜托，”涂鹤两手合十，“反正都是免费的，只要十四张就够了。”
——十四张！你当我会画门票？！看着眼前可恨的面孔，我差点就把这话说出来，但考虑到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我决定不招惹任何一个监察司的魂淡。
“这个不太好办啊，班委按照班里人头发门票，就算是把我那份给你，剩下的十三张……”
“那就一张好了，”涂鹤突然改了口，“先把你的给我，剩下的十三张我再去想办法，就这么说定了。”他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书上说，想问别人借一百，那就直接借一千，没想到这招还挺好用的嘛~”
我：“……”
涂鹤啊涂鹤，你居然是这种涂鹤，想到自己居然傻到被一个高中生套路了，我忍不住要捶胸顿足：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要我们学校的元旦晚会的门票干嘛？”
“这个说来话长。”涂鹤随手把巨晓剑递给他的柠檬水放到一边，无视后者的眼神继续说道，“反正元旦没法回家，我也不想上自习，就来你们学校玩玩。”
“这样可不好，好学生怎么能逃课呢？”巨晓剑嘲讽道，“好好学习吧，等寒假再玩嘛……”
“说起寒假，我有件事情想要通知你们。”涂鹤突然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毫无疑问，他一开始来这里就是为了通知我们这件事情，我心里大叫大事不好，而巨晓剑也有相同的预感：
“别别别，要是因为巡捕寮的人手不够就派我去那边当差，那你趁早别说了，我不去。”
“哦，不是，没有那么糟糕。涂鹤和颜悦色道，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我是想告诉你们，监察司的人手不够，所以你们这个寒假要留校帮忙——别担心，手续我们已经办好了，你们只需要给家长打个电话……”
“开玩笑的吧！！”我惨叫道，“意思是不让我们回家，除夕也在学校过吗！”
“就是这样，”涂鹤对我的理解能力表示赞许，“不仅是除夕，要一直留校到开学为止。”
“——真是岂有此理！”巨晓剑也在一旁有气无力地抗议道，大概在涂鹤开口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们不如帮我给老妈打个电话，省的我还得绞尽脑汁找借口，去年是学校组织旅游，前年是学校组织补习，今年到底要找什么借口才好啊！……”
“就说你去年的补习没有通过，今年还得补习？反正你的成绩单已经寄回去了，看到它之后你老妈肯定会相信这个留校理由。”
“去你的，我从学霸混成学渣到底是托谁的福啊！”
他们两个没完没了的斗嘴，而我在想的只有一件事：过年不能回家，我还以为我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整整一个月一来，没有奇怪的事情，没有奇怪的生物，也没有奇怪的人，我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一样享受着校园生活，期盼着寒假的到来，倒数着回家的日子。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只因为我是一个持有信物的牧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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