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人腿，是师傅捡到的皮影人的残件……师傅你也真是的，你们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是人类，还开这么冷的玩笑。”
诸怀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吓唬吓唬人类真的很好玩嘛，谁让妖怪都有这样的劣根……下次不了，下次不了。”
为了让我们放心，他专门踩着凳子爬上去，把那半条可疑的大腿解下来，拿给完全不想看的我和邹梓细细过目。
“先说好，这可不是人类的腿，可能是某种变成人类的妖怪的腿，”诸怀特别体贴地介绍到，“你看这条腿光滑无比，连根腿毛都没有……”
“你在哪里找到这么个好东西的？”我勉强看了诸怀的收藏品，拿近了看确实如玉雕一样光滑，就连骨茬子都干干净净，像是塑料制品。但是这也是一条类人大腿，如果随意丢弃在大街上也会引起混乱的吧。
果然，诸怀表示这好东西是某次去一个小酒馆拜访熟人的时候，顺道在一楼从一只长着六只触手的狗熊那里买的。
“哎呀，可贵了，花了我两片鸩羽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不知什么倒霉妖怪的残肢挂回房梁上，“不过听说这是某位人类大师作品，买来当个纪念品也不错。”
——这位前巡捕奇怪癖好还真多啊。
残月全程冷着脸，显然对其师傅在垃圾上花钱的行为大为不满，而诸怀大概是从我眼中读出了嫌弃，颇为不服地撅起嘴：“这是艺术，也是赋予尸体以灵魂的高深法术，只要时机一到……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师傅他就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非要证明尸舞邪术没有失传，”残月干巴巴道，“要我说那就是一条普通的风干的腿，丢给野狗才是实现它的价值的唯一方式。”
邹梓对买腿的代价产生了兴趣：“鸩就是饮鸩止渴里的那种有剧毒的鸟？真的有这种鸟？”
“当然了，”残月的表情更阴沉了，“那是哥哥以前出差时从南方带回来孝敬师傅的，结果就这样交换出去，枉费哥哥一片苦心。”
“反正那东西也没啥用处，难不成还能泡酒喝吗……”
“当然有用，哪怕用来浸润暗器也好啊，就这么送出去了朱大人的良心不会痛吗？”
“啊哈哈哈，等贪狼那小子回来了，再让他去搞两片嘛……”诸怀一边搓手一边尴尬地笑着，俨然是一个把女儿的心爱玩具弄坏的老爹，但是这话根本就是触到了残月的逆鳞。
“别提他，他已经死了。”
在场气氛变得特别奇怪，最先提到贪狼的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任我怎么再解读也读不出一点悼念亡兄的意思，被莫名怼回去的诸怀则满脸宠爱，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微笑地转向一脸懵逼的我和邹梓。
“午饭时间快到了，因为你们是贵宾，我打算把上面那条腿好好烹饪一下招待二位，怎么样？”
诸氏冷笑话发挥作用了，于是僵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当然，山上只有一些晒干的果子，连塞牙缝都不够，除了午饭之外，晚饭也是我和邹梓偷偷摸摸跑下山从食堂里打包回去的，路上我们还商量了一下要不要回去。
“话说，我们怎么又沦落到给妖怪打饭的地步了？”我捧着连饭带菜七八摞饭盒，吭哧吭哧怎么也爬不上山坡，“不如就地解散，各回各宿舍吧，别管山上那两个家伙了，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来历呢……”
“既然人家好不容易把咱们救出来，就这么溜掉也太不礼貌了，”邹梓毫不犹豫地驳回了我的提议，并指出最重要的一点，“何况咱们两个现在是监察司的逃犯，大摇大摆回宿舍简直是自投罗网，流浪总比流放强吧，再不济，和监察司的雅间比起来，好歹在工具房上厕所不用请示汇报。”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眼下涂鹤一行人恐怕正在学校里四处搜捕我们，和一个自称是前巡捕的妖怪待在一起，至少在跑路的时候有人指点。另外，我们能够掏出雅间，还是要感谢鲁娜和巨晓剑，如果不是他们动用人脉关系拜托诸的话……
“唉，也不知道学长他们现在怎样了。”邹梓显然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可是我们两个现在又能怎样，除了长叹一口气。
早晨发生的惊险逃亡需要一点时间细细品味，半夜，我突然从从梦中醒来，但是梦里被涂鹤捏住脖子的痛感却没有马上消散。在梦里，涂鹤化身为一条黑色的长着人头的锁链，挥舞着六条触手向我袭来，逼真的感觉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而实际上，我正身处学校后山上的一个小平房里，微弱的虫鸣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让漫漫长夜显得更加寂静了。
邹梓和残月各自睡了一个屋，我和诸怀在客厅打地铺，头顶上原本应该挂着吊灯的地方正垂着半截人腿似的东西，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我完全没了睡意。
而诸怀也没有睡，他正侧卧着，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支小手电，似乎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发现睡在旁边的我已经醒了。
我只好自己主动凑过去：“……这是在看什么呢？”
诸怀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收起那个印着粉色碎花的小本本，但是我已经看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浅蓝色的蝇头小楷。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本？
诸怀苦着脸，又把本本从怀里掏出来，神情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当时就是看着大小合适，就随手拿了一个本当备忘录，没想到里面这么花哨……哎呀，你们人类也太能折腾了，你说说一个小本子上印这么多花……”
“这是你的本？”我慢吞吞地打断他的话，而诸怀的尴尬神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去过我们学校的图书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