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植物？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巨晓剑已经转过头，大大方方地望着目瞪口呆的我——如果那张根本看不见眼睛在哪里的脸所做出的动作还能称作“望”。
“本来不想吓到你的，不过不这样的话你又会觉得我是假冒的……你刚才不是问我的脸怎么了？喏，正如你所见，转不转过来其实都差不多。”
巨晓剑的正脸覆盖着一层毛茸茸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统统不见了，我方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学长，你这是……”
“……看起来很像一个长了苔藓的水煮蛋吧？”巨晓剑的声音颇为无奈，“涂鹤之前是这么说的，我估计也差不多……啊啊，居然让可爱的学弟看到信物暴走的后遗症，我的前辈尊严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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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晓剑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我坐过去，但是我的一瞬间的迟疑显然伤害了他。
“喂喂，就算变成这个样子我也还是你的学长！”长苔藓的鸡蛋气鼓鼓地嚷嚷道，“真是的，当初你长出那么多触手我都没有嫌弃你……”
——你明明嫌弃了……不过我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在床尾处坐下，因为看的时间久了，那张诡异的脸居然也顺眼了不少。
“不要再盯着我看了，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邹梓呢？”
“我是被抓回来的，”我赶忙把视线下移，然后发现他的脖子处似乎长了一颗小蘑菇，“呃，阿梓他们应该在后山的缓冲地带……”
“也就是说，直到你被带回来之前，她还和那头野猪在一起？”
“野猪？”
“就是那个诸怀，他的本体是一只长得像牛的野猪，”即便从脸上看不出表情，我依旧感觉到他话语里的忧心忡忡，“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给那种妖怪，诸怀会食人耶。”
“可那只诸怀说他是巡捕寮的前捕快。”——还有，那家伙的收藏了一条颇似人类的大腿，并开玩笑说要煮给我们吃，但是这事最好别告诉巨晓剑。
“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相信妖怪的话你怎么就是不听……”他摇了摇头，“好吧，这次你撞对了，他确实是巡捕寮的前捕快。”
不要大喘气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把邹梓交给一个可疑人物了，虽然捕快前面有个前字，好歹是巡捕寮出品，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巡捕寮的前捕快也是妖怪，你不知道巡捕寮全是妖怪吗？”
“至少她没被抓回来，”我反驳道，“监察司倒都是人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老想把我扔进牢里……啊，我的意思是，见到学长我还是很高兴的……”
“这里不是牢房，”巨晓剑平静道，“这里是雅间。”
“学长，现在可不是苦中作乐的时候，外面的围墙上面大字写着‘特别监禁室’呢，我们又不是专程来玩监禁play的。”
巨晓剑转动着没有眼睛的脸，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好半天才迟疑道：
“我不知道是谁误导了你……‘特别监禁室’建在几百米的地下，专门用来关押一些危险的妖怪。我们现在所住的房间是看守的房间。”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看他再看看面前的栅栏门：“看守的房间为什么要建这种牢房才有的东西？”
“咦，涂鹤没有告诉你吗？”见我茫然地摇头，巨晓剑拍了拍自己长满苔藓的脑袋无奈道，“那我简单解释一下吧，监察司位于缓冲地带，往来两界时非常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缓冲地的面积太小，所以有一部分房子建到了人界——比如我们现在所住的房子。”
他说着，又伸手指了指铁栏杆：“这个不是用来防我们的，是用来防止妖怪通过妖界→缓冲带→人界的路径偷渡，栅栏上刻着的结界符文能有效拦截大部分妖怪，这样它们想要来到人界时只能选择走两界大门，而两界大门全都在一司一寮的监控之下……说起这个，今天早些时候鲁娜去检查两界大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下我彻底惊呆了，以至于巨晓剑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
“……嗨嗨，你怎么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听说你消失不见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有妖怪把你拐走了呢。”
“其实也差不多，”我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声音，“学长，监察司要流放我们吗？”
“谁告你的？”巨晓剑的水煮蛋脸上几乎要浮现出皱眉的表情，“该不会是那个诸怀和你说了什么吧……”
“他说我和邹梓被牵扯到特别严重的事件里，监察司已经决定要流放我们了，我们这才想跟他逃走……”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学长，我们被骗了吗？”
这下轮到巨晓剑目瞪口呆了，他伸手无力地比划了一下，又绞尽脑汁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勉强恢开口道：“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了？”
事已至此，除了点头以外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这里简直像是牢房一样，而且涂鹤还给我们投放了监听器，又说要提审我们……”
“那也只是像牢房而已，没人说过这是牢房吧？”巨晓剑哭笑不得，“监听器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你是指一个长得像是纽扣的玩意的话，那是监察司研制的某种神神道道的小玩意——用来感知妖怪气息的——涂鹤喜欢把它叫做秘密武器。”他说着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片，“喏，他给我的房间也放了一个，说是用来监测我的信物暴走程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们那屋的装在床垫上，涂鹤还把这玩意放在充电器里，结果被邹梓摔在地上掉了出来，”我绝望地回忆着，“可他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因为是秘密武器，需要对见习牧书人保密吧。”巨晓剑干巴巴道，“也可能是被你们发现之后伤了自尊……唉，你知道的，那家伙最喜欢的就是端架子摆面子了。”
“那么他说的三天后要提审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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