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珍惜它们哟,大叔。”加纳把它递给J。
“不要,我最讨厌花。”
“别这么残忍,为了采来送给你,我把命都差点豁出去。”
“……”
“真的。你没看老板娘有要放狗追我的势头吗?”
所以最终结果是,J黑着脸捧着花走回了家,往堆垃圾的墙角一扔,就去换衣服。可刚走到洗漱间却突然驻足,又走回来将花捡起来,重新扔在桌子上。接着他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走到书架前将一罐废弃的抗氧化保护油倒掉,用清水冲了一下瓶子,将花插在里面。插好后,左右端详了一下,又整了整花枝,这才满意地洗漱完毕,隐隐睡去。
“滴,滴,滴……”
J的桌子与其说是桌子,倒不如说其是一款可以温控并自带摄像头的时钟桌面是透明材质抛光而成的,硬度约在摩洛哥石之上。一片海域的3D浮雕被浇灌在了里面,海上有一座小灯塔,发出的红光投射在海面上。
“……滴。”J突然睁开眼,这时的时钟正好响了第七下。像往常一样,J站起来一边活动因长期坐姿被压迫得血液不畅的双腿,一边将一小铲鲜活蠕动的虫子倒在“光翼”的食盒儿里。虫子们大概是受到了惊吓,疯狂地扭动着半透明地小身体挤作一团。光翼似乎得到了美食的召唤,前一秒还在酣睡,后一秒便扑啦着翅膀一个趔趄站起来,半盒儿已经下肚了。
“没人和你抢……”J又转过身去坐下,听着脑后喙尖磨出的啧啧声,拿起桌上白色塑料瓶拧开,往嘴里丢了一粒,“多吃点,过几天去了地球可有你好受的。”
J拽起沙发扶手上的夹克,随手搭在肩膀上。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又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柜子里面平放着一把短刀,用很多层布裹得严严实实。J一层一层掀开来,将刀取出,别在腰间,转身走出门去。他看了一眼刚被阳光镀上彩色的一望无际的灰色水泥,习惯性地架上了墨镜。
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要开车过去,最好赶在婆逻基教集会之前回来。J掏出一把蓝色的小灯泡状的钥匙扣一按,房屋前面院子的空地上便慢慢显现出一架透明雾气的飞船雏形。这架飞船体型便捷小巧,行动灵活,还有一个副驾驶舱的位置是空出来的。这车还是在J小时候,黛爷送给J的加入“圣鸟”的成人礼,并坐在那个副驾驶的位置亲自教会了自己如何驾驶。所以这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J来说有着不一般的、不可替代的意义,副驾驶的位置也一直没有被允许除黛爷之外的人坐过。可现如今,黛爷非但没有召见他,却音信全无,让J也不由得慌乱起来。他若有所思地拍拍空出来的椅背,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戴好护目镜,侧身坐了进去。
他与加纳相约的地点在城南一个十字型的建筑旁边。建筑约摸已经废弃了,破旧的金属质墙面开始生锈剥落皮。J打开驾驶舱的小屉,随手捡起一个打火机大小的探测仪对着建筑方向来来回回扫描着。经测试,这座建筑外皮80%的是铁元素,用铁作为主要的生产材料的时代早已远去,所以这房子最少也有四千多年了。可墙面不知被什么人用喷漆涂满了“LivingORDeathed”的标语和大大小小的红色圈叉,字体夸张而疯狂,有些已经和铁锈融为一体,大概用的是上个世纪的战争涂料。占领这所房子的或许是个残酷暴虐的党派。
“真是可惜了。”J感叹道。十字的标识格外显眼,J远远就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建筑前,低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旁边是一辆重型机车摩托。那身影从外套到裤子都是异常修身、紧绷在身上的,梳着高耸的飞机头。J皱了皱眉,这不是加纳,慢慢把手伸向了腰间。
“请键入生辰、性别……”飞机头手里的仪器响起一个女声的提示音。只见他一边悠闲地抖腿,一遍下拉出输入键盘正欲键入,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愣愣地窜上脊背。还没等他反应,脖子便被一柄冰凉的短刀抵住了咽喉。
“饶……饶命。不是还有两天嘛!那一千万我一定凑齐,绝不少你们一分钱……别杀我,还希望您能在五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说完,飞机头便缓缓举起双手,屏住呼吸。
可后面的人并没有丝毫动静,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键入超时,请重新键入……”偏偏这时,清亮的提示音不逢时机地响起来。
空气仿佛更安静了。
飞机头颤颤巍巍,冷汗从额头上不断的滴下来。就在这时,原本抵在喉咙的短刀突然刺向他的双眼!
“谁?”
他听到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可刀并没有真的刺下去,在距离眼珠1mm处停下来,然后他便被背后的人放开了。
“谁?”背后的人又问了一遍。
飞机头吞吞唾液,眼前这人既然这么问,说明还没认出自己。或许这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缓缓转过身去,但还是膝盖发直,脚踝抖得厉害。就在转身的档儿,他突然用余光瞥见了那把刚刚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柄刀。刀刃光滑平整,却把周围的光如数吸收干净,就像星球与星球之间的传送通道一样,吸收了一切反射与漫反射。有人把它称为“黑洞”。
飞机头脚底一软,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这人脚边。
“五爷!五爷……您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想到五爷您亲自大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等后天了,我今天晚上就把钱给您备好,您唤手下过来取便是。今晚七点,今晚七点……饶我一命吧……”
“五爷?”面前的人眉头蹙紧,若有所思。“什么五爷?”
“大叔——琛三儿——”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将俩人注意力不约而同的吸引过去。从阳光下奔过来一位少年,J定睛一看,是加纳。他累得气喘吁吁:“不好意思,我,又来晚了。”
“大叔?不是五爷?”飞机头彻底蒙了。
“五爷个鬼,五爷五爷,三儿你一天就知道五爷。”加纳随手抄起机车上的皮手套,往飞机头脸上扔去。
“……等等,你俩在这儿干嘛呢……怎么还跪上了?M……M吗?”加纳难以置信的用问询地神情看向飞机头。
“咳咳!我……”琛三儿愣了一下,“我在找……找东西。哎?我乾坤仪呢?哎?刚才我明明看它掉地上了……哎?我东西呢?”
“你现在手里拿的是啥?难道是地动仪吗?”加纳一脸无语。
“别装了,起来吧。时间不多了,我来介绍一下。”
琛三儿站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发型。“咳咳……”他似乎还是感到自己的出场一点都不如他所愿,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这是马亚拉底·J,我半个师父。”
J闻声冷冷斜了一眼加纳。
“久仰久仰。我叫琛三儿,平常叫我三儿就行。但我有姓,我姓胡,这个很重要。我这人呢,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仗义,握了这只手,你就是我琛三儿的兄弟,日后有枪有刀,我来替你挡着。”说罢,他便伸出手去。
J并没有说话,他只是象征性礼貌地握了握,便暗自叫惊。这只手粗糙有力,看来此人并不像眼中所见般简单。
“不过,说起来,我这一跪并不吃亏,在我眼里能与五爷齐名的,就是你马……什么拉底了。”
“叫我J就好。”J顿了半响,问道:“不过……你刚刚所说的五爷,究竟是什么人?”
“哇偶!cool!”加纳的惊叹声打断了J和琛三儿的说话,只见他两眼放光地站在J的飞船旁边,“大叔,可以啊!别听他说些没用的,一天到晚穿着健美裤出门的男人有几个是不怕这怕那的。”说着拿中指弹了一下飞船外壳,迷醉地听着金属震动发出的一声长而微弱的嗡嗡声,“材质不错。有名字吗?”
“看不出你还懂这个。它叫‘小杰’。”刚刚被弹的那一下让J着实心疼。
“嗯,名字不错。往前再走50米右拐的那条街上,所有理发店的发型师都叫小杰。”
“……”J内心盘算着今天回去一定要把桌上加纳送给他的花扔得远远儿的。
“走吗咱们,走吧——人都到齐了,还等什么啊。”琛三儿招呼着。加纳奔过来一脚跨上重型机车摩托,抢着说:“今天我来开。”琛三儿也娴熟自然地移到加纳身后,带上头盔。
“你这小子,今天见新朋友也不早点来,我差点就被J给杀了。你这是刚刚从一桌上下来吧?”琛三儿悄悄说。
“今天状态佳。”加纳咧嘴笑了,“大叔他是杀手,这点警惕意识是必要的。昨天我还差点被他弄死呢。”说着望着自顾自坐进飞船舱里的J,狠狠地拍了拍基础空余出来的后座,大声喊:“大叔过来坐三儿这车,你那炫酷的飞船到时候人家不让进啊!啧,快过来,想要进那地方啊,这车是通行证。”
“……给你开没准儿会变成墓志铭。”
“闭上你的乌鸦嘴。”
“出发喽——”加纳等J坐稳后,转动了两下摩托把手,机车便轰轰轰地飞奔出去。
“大叔你不用担心,这车虽然难看,但它的体感平衡系统一点都不逊于你那架飞船。”
“你车才难看!”
“哈哈哈……”
J沉默地坐在最后,车子被加纳开得歪歪扭扭,左摇右晃,前面两个年轻人一路谩骂打趣,聒噪极了。J突然觉得,这里是和三年前确实不一样了。
兄弟?这是J第一次被以这个身份界定,这是他一直反感并疏远排斥的字眼。这种感觉很微妙,自己是不可能有兄弟的,自己不允许,自己的职业也不允许。
朋友?也不可以。
但他认识了两个还不错的人。
一个叫加纳。
一个叫胡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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