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女娃已不敢再往前,眼中充满惊恐,以往的她被父兄保护得太好了。心中不住战栗,她害怕得转身就跑,红色的鞋子在草丛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好似身后的尸体会站起来追赶她。
跌跌撞撞地回到部落,她还心有余悸。安抚了一下自己,女娃便向自己的木房走去。木屋里以藤为床,以花为衾,墙壁以琉璃与兽骨点缀,熠熠生辉。风过,檐角的铜块叮叮作响。
今日父亲带着族人出去,不想几个时辰过后,众人便满身血迹狼狈地回来。然后父亲神色严肃地召集族人开始搬迁,就在众人收拾衣物之际,她偷偷地溜了出去。原本她是好奇这一路是什么在追赶他们,又是什么逼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搬迁,却没想到在几里外的地方看见了那样血腥的场景。
“女娃,你收拾好了么?”炎帝的声音在她的木房外响起。
“父亲,我好了。”
女娃匆忙地将几件衣物包好,迅速跑出去,只见她的父亲满面愁容,眉间的纹路愈发清晰。
两年前,她的父亲还是笑容满面,带着她到处游走,施善行医,行动间透着潇洒。而如今,他已经被羁绊住脚步,显出疲惫只态,很少露过笑容了。
“父亲。”女娃心中一酸,走过去握着炎帝的手。他的手还是这么宽大,一下就可以包裹住她的。
望着自己疼爱的小女儿,炎帝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现在的他也只有在小女儿面前才会微微笑一下。
“现在外面不安全,不要随便乱跑,父亲会担心的。”
“父亲!”女娃倾身上前紧紧抱着他,在父亲的怀里她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全感,压制许久的害怕仓皇似找到了宣泄口,她一下子便在炎帝的怀中哭出声来。
面对女娃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炎帝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女娃不怕,我们还会有另外的家,父亲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怕,不怕啊……”
他以为女儿是舍不得这个地方,毕竟女儿一路上跟着他从姜水搬迁到这儿,路程条件艰辛,难得这里的环境优美,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之后,炎帝便率领众人离去。炎帝神色肃穆地坐在威风凛凛的麒麟背上,帝魁着玄衣手执长枪骑着浑沌伴其左,瑶姬以云雨为衣脚踩巫云随之;祝融周身火焰簇簇脚乘双龙伴其右,伯陵坐四不像随之,有刑天夸父等巨人伴其后,女娃乘着玄鸟位于上。他们率领着族人一路向东行走,听闻黄帝有意与之结盟。
一年后,女娃乘着玄鸟飞至东海,只见东海海面漆黑无光,海水暗沉,毫无生气。女娃自玄鸟背上跳下,无措地看着这一片“死海”。
“青龙!青龙!”
对着大海,她惊慌地大声呼喊,却无人应。稳了稳心神,她面容坚定地转身对玄鸟说:“你护着我,我要到海底看个究竟。”于是,她闭上双眼,借助太阳的力量,于周身镀上一层金光。
女娃一跃入海,游向海底,暗沉的海底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出一丝面目。不知游了多久,女娃不知疲倦的,努力寻找青龙的身影。直至望见海底有一处黑气浓重,她奋力朝其游过去。近身一看,原是青龙被黑气包裹,陷入昏迷状态。女娃抱着青龙,痛哭出声,口中不住地喊着“青龙”。
那日蚩尤弟断修与少山率兵来袭,炎帝不敌,败走黄河,欲与黄帝结盟。东行十几日后,他们便在路上遇见黄帝派遣前来迎接的大将青龙。
那日,女娃坐于玄鸟之背,只见前方浩浩汤汤的军队中,有一个青发将领十分突出。待他走进,原是青发玄衣的俊朗将领,满身傲气风发。忽然,他抬头看了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听炎帝唤他:“青龙。”
“炎帝陛下,黄帝令我等出门远迎,陛下已在轩辕丘恭候多时。”青龙恭敬道,侧身请炎帝前去,身后的众将为其让出一条道。
炎帝微颔首,将族人安顿好,令玄鸟与白虎等神兽护之,带着众将领前往。
那是女娃第一次到轩辕丘,丘上房屋皆以木造,朴素去雕饰,就算是黄帝的居所也并无不同,只是比旁的高大一些。
黄帝慈眉善目,位于上座,手下右侧皆是他的将领。炎帝他们坐于左侧,皆以美酒佳肴相待。
而女娃对歌舞并无兴趣,吃饱之后,抬头便发现青龙眼光玩味地看着她。女娃轻哼一声,径直地别过头,态度看似傲慢,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微烫的脸颊。自那后,她便一直垂着头,把玩着衣服上的羽毛,就是不去理会那灼热的视线。
直到她身旁的姐姐瑶姬推她,女娃才回过神来。女娃只见众人皆满是兴味地看着她,连瑶姬也嘴含笑谑。
“妹妹,刚才父亲已为你找了一位佳婿。”
瑶姬向女娃示意,女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对方竟是那含笑的青龙!她一阵羞恼,看了看瑶姬,又瞥了瞥与黄帝说笑的炎帝,气鼓鼓地不说话,脸却跟烧了火般炙热。
瑶姬打趣道:“哎呀呀,妹妹脸是怎么了?”
女娃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下意识地看向青龙,却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她匆忙转头,这下连耳朵都红了。这一动作惹得在座之人哈哈大笑,青龙轻笑连连,但从他神色看来,似对这个伴侣很满意。
望着尚未成熟的女儿,炎帝眼中既喜又忧。
不久,女娃便嫁于青龙,婚礼大办三天,礼乐不绝。
大婚过后,女娃便留在了轩辕丘,炎帝临走前将玄鸟唤来,要它留在女娃身边。临行前,他爱怜而又忧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最后便带着众人离去。
她的侄子祝融将他身上的一簇火焰送予她为新婚之礼,豪言道:“若有人欺负你,一把火烧了便是。”
她的姐姐瑶姬眼中含泪,将巫山之虹作为礼物赠予她。
他们走后,女娃在青龙怀中痛哭失声,以泪洗面。青龙抱着她,爱抚着她的背,柔声道:“你还有我!”
两个月过后,东海有异,青龙去而未归,故女娃乘着玄鸟赴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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