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鲲鹏眼皮也懒得抬一下,说:“哪有那么快就赢了,大军前天才出发,怕是交手才不过半日的功夫,还未分出胜负。”
闻言,精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不参战的时间分外悠长,感觉现在是一天是以往的三天,真是难得熬!”
“那就睡觉吧!你看你睡一觉,一年就过去了,时间也照样是过得快。”鲲鹏说。
精卫乜了他一眼,撇撇嘴:“你都说我睡了一年了,若是再睡下去,我整个人可都要废咯!”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现今尚未谋面的父亲,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印象里头的那般刚毅坚挺,还有她如何都不能相见的母亲,也不知她是否如梦中一般温婉。
许久,闭目养神的鲲鹏没有听见精卫的声音,好奇地睁开眼看看情况,却发觉精卫正情绪低落地垂着头在。他起身坐着,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问她:“精卫怎么啦?”
“鲲鹏,你说我梦里的爸妈是真的么?”精卫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彷徨无助,还有一丝丝希翼。
“是的。”
看到精卫这副模样,鲲鹏实在不忍心说破,有些事不是越清明越好的,而且保持心中的善意,有时候叫难得糊涂。
听到鲲鹏掷地有声地说,精卫轻笑一声,低下头掩去眼睛泛出的泪光。其实她都明白,只是不想承认,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并没有感受过温暖宽广的父爱(鲲鹏不算)与母爱。
接着,想起山海镇的那些小伙伴们,她又笑不出来了,整个人的情绪直接跌落。
她记得,最后是她亲自给琼致命一击的,若不是因为这样,琼不会死去,白里也不会随她而去!还有自爆的海燕,是她对不起他,没有保护好他……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因内疚紧握成拳的手,继而整个人被纳入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他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般柔和,让她震荡的心渐渐平荡而来,幅度越来越小,直至重归宁静。
“不是所有的事我们都力所能及,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对此无法掌控的。失去记忆的我们,面对魔族只能赶尽杀绝,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否则死的人便是我们自己人。而且,最后海燕自爆是恢复清明后无比的愧疚,那种负罪感湮没了他,让他承受不起。而琼,她若是恢复清明,怕是也会如海燕一般,决不会允许自己伤害白里的。至于白里,他确实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没想到他对琼的感情如此之深,可以与之共死。”
顿了顿,鲲鹏忆起那个白发绿眸的发光少年,微抿的嘴角勾起,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隐没于尘土之中。
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精卫将头埋得更深,现在的她只想找一处依靠,一点一点地修复她那破碎的心。
两日后,炎帝率领众人战胜归来。哪怕每一个人脸上尘垢斑斑,也难以掩饰自内心洋溢出来的喜悦,那是衷心的感情,怎么也隐藏不住。
“表妹,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用日光神枪一挑,将混沌那么一挑,它便如一个圆滚滚的球一般滚去老远。接着在我炼焰的焚烧之下,烫得满地打滚,乱跑乱撞,好不滑稽!”
祝融单脚踏在木板上,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讲到高潮处还为自己拍案叫绝。
“行了,行了,你厉害,赶紧去清洗清洗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臭!”
瑶姬端着木盆走进屋中,脸上的每一处神色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嫌弃。
“姑姑,再让我说两句!”
“不说了,等你洗好了再回来说吧!”
将木盆往祝融怀里一塞,不管他的垂死挣扎,瑶姬直接把他推出去。
“这下耳朵可清净了。”掏了掏耳朵,鲲鹏开口说。
精卫掩口轻笑。
“他啊,就是在战场上杀得太过兴奋了,至今还未冷下来,需要一盆冷水降降温。”瑶姬转身笑道。
“姑姑此番没有受伤吧?”精卫担忧地问。
“没有,只是帝江坐骑浑沌临时叛变,他倒受了不小的伤。”瑶姬坐到精卫身旁的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将其交付与精卫,“这个是我收集的巫山雾水,喝下可使你的身体恢复得快一些。”
接过小玉瓶,抚摸着上头的花纹,精卫爱不释手。她抬头对瑶姬感激一笑:“谢谢姑姑。”
瑶姬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爱怜地说:“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
“嘿嘿。”她将头亲昵地靠在瑶姬的怀里,嗅着她周身清新的芳香,努力抑制住眼底泛起的水光。刚才,在瑶姬阿姨的微笑里,她似看见母亲的影子,那么温柔多情。
愣了愣,瑶姬回抱住她,满腔柔情。她笑着与鲲鹏打趣:“看看精卫都多大的人了,还在我的怀里撒娇,也不知羞!”
“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都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抹了抹眼睛,精卫嘟着嘴笑道。
闻言,瑶姬与鲲鹏大笑。
在往后许多年间,精卫一直还记得瑶姬阿姨那有如母亲般温暖的笑容,点亮了她刚缺失母亲的世界,让她着着实实感受到了深切的母爱。
以至于她看见那个倔强有着狼眼光般的小男孩,看着那张与瑶姬阿姨如出一辙的脸,忍不住心生恻隐,无法再责怪瑶姬阿姨对自己的遗弃。
人生的许多路,旁人只是过客,陪伴你一段时间,告诉你该走哪个方向,可接下来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无法再与人作陪。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也不要想着依赖他到天荒地老,人生总有岔路口,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而不会离去的人怎么也走不散。
因此,不要伤心,不要心生怨恨,就这么带着直面未知的勇气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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