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孩儿妈,来了那么多个家教老师,为什么单单只找我帮忙?
妈曰,一看你就是个正经人,那些花里胡哨浓妆艳抹的学生我根本不相信,给宝宝选老师还是慎重些比较好,一般人来了不合适我也不强求。
卧槽,你儿子这么大人了还东一句宝宝西一句宝宝的,瘆不瘆得慌?
我望着她乱糟糟的鸡窝黄卷发,强压住内心的波涛说,你这是在嫌我土。
孩儿妈认真地摇摇头,顶上一撮头发摇摇晃晃。“不是这样的,你比较有内涵,看上去值得信任,又有几分豪放之气,我觉得这样的孩子最适合跟我家宝宝相处。”
听到这样的评价我还是比较忧伤,平生第一次听人用这么晦涩艰深的语言来形容我。沉思良久,我想通孩儿妈的意思应该是说我很有气质,很有亲和力,豪放不羁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负责的高贵心灵。对,肯定是这样。
“谢谢您看得起我,我想问问,您觉得您儿子,啊呸,您宝宝学习怎么样?成绩也好,自觉性也行。”
听到这孩儿妈脸上泛起了一层可爱的红晕,她很开心地说道:“我家宝宝其实很聪明,就是不愿花心思在学习上,他班主任都说啦,他其实很聪明……”
“抱歉我打断一下,请问您说的聪明具体含义是什么?比如说,高一每次考试总分多少啊?”
“嗯,也就两百来分吧,我家宝宝其实很聪明,真的。”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额,您就没想过,总分七百五,宝宝每次考两百来分,老师对家长说您孩子聪明,其实只是安慰而已,老师总不能对家长说,您孩子又不聪明又不爱学习吧,虽然是实话,但家长肯定受不了,班主任这职业现在也难做啊。”
孩儿妈把脸一码,厉声喝道:“你瞎说什么呢,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他只是不愿学习而已,其实脑子并不笨,我家宝宝读幼儿园的时候每学期得小红花呢。”
额,这样说来我也很聪明,因为我读幼儿园每学期也拿小红花,还有小气球呢。明明孩子不学就是蠢,什么狗屁聪明,家长能说出这话更是蠢中蠢,这家人没救了,我教猪也不想教那种自以为聪明却无所事事的人。解放吧,别装客气了,早拒绝早走人。
想到这里我一高兴,茶杯里的水就洒了,茶水透过牛仔裤上的破洞烫到了腿,皮肤泛红。
“哎呀烫红了呀,你别动,我去拿点蜂蜜给你抹上。”
孩儿妈拖着一双木屐嗒嗒嗒就走了,很快给我找来一些蜂蜜抹在腿上。
“蜂蜜可是好东西,不是那么严重的烫伤一抹就好,刚擦的时候感觉有些发烫,你忍忍,这是正常的。”
孩儿妈自顾自地说话,一边蹲下给我抹匀,语气比起之前温柔了许多。
我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突然鼻尖发酸,想到自己的老妈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我,更何况她现在还病了。再看宝宝妈的鸡窝头,也没那么丑嘛,就是头发油点,洗洗便好。
“阿姨,谢谢您。”
“没事儿,阿姨这土方子特管用,你以后小心点,别穿破洞的裤子嘛,好好的小姑娘穿得这么破,怪可怜的。”说完阿姨神秘兮兮地俯身过来,小声问,“是不是家里比较困难,没钱买新裤子呀?”
我家困难是困难,但这并不是我穿破洞裤子的理由嘛,说起这条裤子,想想又是一把辛酸泪。
几周前当我还热衷于晚上月黑风高夜撕墙上小广告的时候,我曾穿着这条牛仔裤作案,不曾想保安突然过来,我吓得一惊赶紧跑掉,然后裤子就被墙上的钉子刮破一个小洞。岁月沧桑时光更迭,这个小洞慢慢变成了大洞,但我还是舍不得扔。
“阿姨有几条旧裤子,如果你穿得下阿姨可以送给你。”
我愣了,“阿姨,刚才我还那样说你宝宝,你不生气还送我裤子?”
“我生气,但生气有什么用呢?宝宝还是老样子,看你也是学生,还穿着破裤子,阿姨也不想难为你。”
这话说得我鼻子酸溜溜的,怎么感觉被人可怜了一把?也罢,看这阿姨人还不错,我决定去找她儿子谈一谈。
“阿姨,你稍坐会儿,我去跟你儿子说说话。”
我循着吵闹的音乐声径直去了他儿子的房间,门没锁,我敲了敲门没反应,于是一把推开门,一个篮球猛地向我砸来,“搞什么,进来不敲门,有没有家教?”
我稳稳接住篮球,并在地上拍了拍,“嘿你这半大毛孩子,好意思跟我说家教?你的脸呢?”
大宝宝并不理我,朝我翻了一个白眼之后立刻转入玩飞镖模式,只可惜一投一个扑,那面墙被扎得到处是窟窿,手臂上肥肥的肉抖啊抖。
呵呵,既然是玩飞镖嘛。
“喂,小胖砸,咱们玩个游戏,我赢了你就跟我好好说话,我输了转头就走,谁惹你谁是王八,敢不敢玩?是爷们就玩一把。”
大宝宝极不情愿地把头扭过来,又极不情愿地问:“土猪,玩什么?”
我擦,我叫你小胖砸好歹很萌好吗,你直接叫我土猪,真想上去给你一巴掌。不行,张小陆你得忍啊。
“喂,小胖砸,我们就玩飞镖吧,很简单,玩三局,谁中红心多谁就赢。”
大宝宝沉默了,显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而完整的认识,就这扎破墙的水平,的确是没自信啊。
“玩不玩嘛,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认怂就先说啊。”
“你才怂呢。”大宝宝燃起来了。
很好,就要你燃起来,你一燃,手就更废了,姑奶奶我立定神闲,轻轻松松赢你。
结果毫无悬念,大宝宝连着两次扎到墙上,最后一把偏了三环,而我次次正中红心。
没办法,高人就是高人,虽然我早已隐退江湖,但江湖一直流传着我的传说。想当年我们兄弟六人常常到棋牌室玩耍,姑奶奶我可是赢得飞起来,飞镖桌球都难不住我。
“怎么样,服不服?那现在你可不可以摘下耳机跟我说说话呢?”
大宝宝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头一扭,哼了一声。
我看他样子着实难看,嫌弃的表情放在一张大而黑的脸上,怎么说呢,谁看谁难受。为了保护眼睛,我决定把目光转向房间其他地方。
这房子很大,装饰也很豪华,家具灯饰什么的都是走奢侈路线,美中不足就是缺点有内涵的东西,感觉就像是暴发户砸钱专修房子,老子家财万贯,任性,来,一切都用最贵的,最亮的,闪瞎你们土包子的狗眼。
而在这尤为富丽堂皇的宝宝房间,我竟然在角落发现了一架白色钢琴,惊喜道:“宝宝,你还会弹钢琴呐,这么牛逼,哎呀妈,刷新我的三观呐。”
大宝宝冷冷看了一眼,“是我爸的,我不会弹。”
我走近看这钢琴,上面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爸的钢琴放在他儿子房间里,这对大宝宝来说会不会有什么深层意义呢?
“喂,我说大宝,好好的钢琴放在这儿都蒙灰了,不弹多可惜,你真不会弹?”
大宝宝神情明显落寞了,也不搭理我。
“喂大宝,怎么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一点都不痛快,怎么了嘛,刚才还神气呢……”
“我爸走了,他生前最喜欢谈钢琴的。”
生前?
“额,宝宝啊,对不住,惹你伤心了。”
“五岁的时候他教过我弹琴,可是我笨,怎么都学不会,后来他走了我也不愿再学……”
大宝宝这是在向我袒露心扉?
我抓耳挠腮,支吾着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弹钢琴弹得很好的,他叫弦东,你知道不?”
大宝宝眼睛里忽然闪出一抹光,激动地问:“就是那个钢琴天才弦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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