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胡歌:秦迷未央宫-第三十五回煮豆燃萁苻法畏罪饮毒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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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是怎么死的?”

    暮气沉沉的一问,竟似从棺木那头传来的,直惊得颜儿一凛,抬眸撞见那双为悲愤炙沸的眼,便又是一凛。

    “说!哥哥临终那刻,唯你在场,哥哥都说了些什么,啊?”眉宇紧拧,近乎狰狞,苻融怒声一喝,瞪着颜儿的眸子吐着热焰。

    临终之言,叫自己如何转述?颜儿低下头,从袖口抽出信笺,递给身后的小草呈给苻融。

    手颤抖,苻融拧着信笺,拳头紧握,泪滚落,却倔强地一抽气,不耐用袖口拂了拂。

    揪了把衣襟,亦不知是为宽慰暴怒边缘的伤心人,还是为心上人辩白,颜儿轻声道:“他走得很安详,不……痛苦。”

    猛一抬眸,眸光似刃狠狠一剜,苻融闷声道:“哥哥因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不痛苦?被逼上绝路会不痛苦?”

    举起揪着信笺的拳,苻融颤声道:“便是这个,也是被逼的!”

    “阳平公……”颜儿刚要开口相劝,只听得府门唱起了通传“陛下驾到……”

    那双血红的眸腾起烈焰,苻融蹭地弹起,疾步冲出灵堂……

    一怵,他如今被仇恨噬了心,哪里还存半分理智,莫不会行刺报复吧……吓到,颜儿赶紧爬起,不料双腿早已跪得发麻,竟是屈膝一倒,幸在有小草搀扶,却是轻易迈不动步子。待颜儿草草揉开膝盖,蹒跚着赶出来,庭院里早已打了起来,不,是他在傻傻挨打。

    “为什么?哥哥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杀他?啊?”歇斯底里地低吼,苻融红了眼,揪着苻坚的领口,对着面门便是一拳,再屈肘对着肩头又是一砍,接着便是疯了般拳打脚踢。

    苻坚一动不动,既不还手,亦不出声,唯是摆手斥退侍卫。侍卫们焦急万分,却断不敢上前阻拦。

    “住手……住手……”明知毫无用处,颜儿却禁不住一个劲哭喊。眼见他口鼻都渗了血,再顾不得,颜儿甩开小草,便要冲过去。幸在,子峰及时出现了。

    “博休,住手……听我一句……”

    泪迷了眼,清明不复,也不知子峰废了多大气力才扯开了苻融,唯是急匆匆赶过去搀扶他那刻,只见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神情悲戚木然。

    握着玉腕紧了紧,那双眸水漾漾的尽是伤痛,苻坚唯是望了眼颜儿,便抽手默默地朝灵堂踱去……

    抬眸那一眼凝望,心里不止是悲,竟是蚀骨的怖惧,从不曾见他如此落魄,便是与暴君对峙那刻,亦只见他处变不惊、从容不迫,而今,那抹背影竟是如此脆弱不堪。君子从不畏死,却独独怕负了仁义二字,逝者已矣,这辜负这愧疚竟该如何还得清?兄弟间的死结该如何解?

    承明殿,金盆热汤川流不息……

    噗……明黄帕子上染了一泼红,苟曼青吓得双手僵住,颤颤地哭出了声。

    “孤……无碍。退下吧。”苻坚仰头倚在靠枕上,神色凄清,缓缓阖目。

    “陛下……”苟曼青攀着丈夫的手,见他一动不动,又瞥见那苍白的唇角,便再压抑不住悲伤,掩着嘴退出了殿。

    “如何?”苟太后捂着额,无力叹道。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受了些内伤,气血瘀滞,才会吐血。吐了这口淤血,反倒好得快。悉心休养,不碍的。”

    长舒一气,苟太后默默点头,拂手屏退了御医。

    “坚儿……”苟太后坐在御榻前,凝着闭目凝神的儿子,满目疼惜,道,“董荣揭发法儿谋逆,铁证如山呐。法度不可乱,纵是血亲——”

    “够了。”嘶哑的一缕颤音,惊起眼角的一滴秋雨,苻坚依旧闭着眼,微微摇头,道,“就我们母子二人,母后……何必再骗孤呢。母后竟谋划了多久?孤也觉得奇,去雍州奔丧,母后竟无微词。原来,是有意支开孤。”

    儿子对着自己几时自称“孤”,如今却是端着君王架势,拒自己千里,深吸一气,苟太后痛心道:“坚儿,娘知道你心里有怨。可,娘是为你好,为大秦好。知子莫若母,你心善,断下不了手。初登大宝,身为明君……也不该下此狠手。那……就让娘来吧,恶名也好,怨愤也好,娘来背。儿子啊,你心如明镜,娘今日所为,不单是为了你的皇位,更是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

    见儿子嘴角颤颤,眉宇写满悲伤,终是不忍,苟太后起身,柔声道:“陛下安心静养吧,哀家改日再来看你。”

    “母后,王母妃和融弟……动不得,孤不容他们再有事。”

    出殿,无力地瞟一眼儿媳,苟太后却是对着方和,道:“去……召颜家姑娘入宫,陪……芸儿住几日。”

    “母后,东海公临终就她在场,恐怕她知道些……”

    “行了,哀家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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