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年纪虽然小,却是个十分聪明的,此时见着景永安听见夏忘歌的话,做出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不想和她站在一边,帮着景永安道:“永安哥哥自然不会撒谎骗夏姐姐的,夏姐姐,你不要怀疑他。”
“呸,”夏忘歌啐了一口,又看向景永安,“你赶紧说说昨晚看见了什么,我自有评判。”
景永安便将昨夜看到的情形仔细同她说了。
夏忘歌一番沉思:“你看见桃花落了?”
景永安肯定地点点头。
“桃树算是物件,时日久了,沾染灵气,倒是有可能化魑。”
景永安和天禄眼睛齐齐一亮。不过原因不一:一个找到了自证清白的方法,一个则是惦记着漂亮的玩伴。
夏忘歌郑重从怀里掏出了丹青卷,展示给景永安和天禄看。
只见扉页的封印上,只标注出了一个红色的点,再无其他。
魑都是用青蓝色、青色、蓝色标注的,那个红色的点,是只法力微弱的魅罢了,和魑没有半点关系。
天禄失望地叹了口气。
夏忘歌收回丹青卷,见景永安一直不语,正要发问,景永安忽然道:“有没有可能,是魅跑去了桃树身上,然后……然后弄出了桃花绽放的幻象?”
夏忘歌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理由?”
景永安讷讷,一时间果然找不到什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魅做出桃花盛放的景象,自然是需要消耗自身的法力的。若是和尹家有什么过节,想作妖吓人便罢了。可她偏偏选在了夜间绽放,若非景永安偶然醒来看见,是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异象的。
“所以……”夏忘歌遗憾地看着景永安,就在她将要得出景永安是生病时看见的幻象的结论时,景永安忽然“啊”了一声。
“我明白了,这个桃树,它化的不是魑,是魅!”
夏忘歌和天禄都齐齐望向他。
“你们看,若是它生长了百年,沐浴天地灵气,有了神识,尔后便有了执念。死后成魅,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忘歌闭上嘴,景永安以为她没有采纳自己的想法,还欲游说,夏忘歌却摆了摆手:“你说的,倒是有几分可能。魅乃执念所化,人有执念,物也未尝没有执念。”
天禄在一旁,失望地“唉”了一声。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景永安应了门,进来的是人正是尹兴贤。
他端着盘子,盘子上放了一碗小米粥,两样小菜,递给夏忘歌。
夏忘歌接了,也不多管,直接塞给了景永安。
景永安抱着碟子,看了眼尹兴贤,只觉得他脸色不是很好,眉宇间的疲乏似乎更深。
两方都没有多话,尹兴贤只客气了两句,便再次离开。
景永安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快喝吧,”夏忘歌催促道,“这种天气,还没暖和起来,粥说冷就冷了。人家好容易给你端了热的过来,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景永安这才拿起勺子,将粥舀了一勺送到嘴边,怔了怔。
“怎么了?”夏忘歌问道。
“这粥……冷了。”
这粥是现做的,并非昨日剩下的,为何会冷掉?尹兴贤他,端着粥出来,在哪里耽误了这许久的时间?
不多时,檀宛白和卫嘉石过来,送来了一碗浓黑的汤药。
景永安此病来得荒唐去得怪异,此时已经完全好了,但不愿意拂了檀宛白的一番心意,便忍着苦味儿喝下了。
天禄嘴甜,一直在给景永安鼓劲:“永安哥哥真厉害,喝药眉头都不皱一下。”
夏忘歌一掌打在他头上:“秀才喝药还需要你哄么?”
天禄委屈巴巴地看了看她。
檀宛白见状,不忍心,好心劝道:“夏姑娘,你别这样,会把天禄打傻的。”
景永安已将药喝下,众人小坐了一会儿,时候不早,便各自离开。
夏忘歌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刚一抬腿,景永安便立马道:“夏姑娘,你……”
夏忘歌一挑眉:“怎么,你不会是害怕今夜还有桃花盛放,想让我留下来陪你罢?”
景永安脸上红了红,还未说话,夏忘歌又接口嘲笑道:“真是个傻秀才,那桃花化成的魅,必定是容貌艳丽,连天禄这样的小孩子都晓得找个漂亮的玩伴,你却只晓得害怕。”
景永安脸上更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想让你晚上辛苦一宿,看看那桃树,是否还会开花……并没有旁的意思,也并非害怕。”
夏忘歌郑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去我自己的房里守着,也是一样。你我孤男寡女,还是不要半夜共处一室。”
天禄有些不服气:“还有我!怎么算是孤男寡女?”
夏忘歌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小孩子不分男女。”说罢,便离开了。
天禄哽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失落地问景永安:“夏姐姐说得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娘亲说,我是个男子汉、要坚强啊?”
景永安扶额:“别听你夏姐姐的。”
夏忘歌原本趁着晚饭的空当,出去买了两壶酒,方才喝了一壶,并不觉得过瘾,便又去厨房将剩下的那壶酒也烫了。尔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住处,便将门窗紧闭,拉了帘子,只留一道缝隙,一边饮酒,一边紧盯着桃树。
夜风呼啸,春夜寂寂,倒是没什么异常。
夏忘歌小口抿着酒,眼见着一壶热酒渐渐冷掉,外面仍然是安静的一片。
夏忘歌打了个哈欠,有些分神。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飘过一个白色的人影。
夏忘歌登时来了精神,下了床,正打算拉开门,但想到这房间的木门门轴生涩,此时万籁俱寂,势必会产生不小的动静,便打消了念头,直接穿墙走了出去。
那白影的动作十分敏捷,夏忘歌紧随其后,来到墙角,见那白影不晓得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一扬手,挥到了半空中。
夏忘歌身形一跃,接住了那东西,然后一个翻身,落在了白影面前。
她一扬手,现出自己捉到的东西,笑道:“檀宛白,原来是你在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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