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安一拍脑门:“哎呀,早先就听人说过,醴泉山的天,黑得特别早,差不多未时,太阳就要下山了。”
夏忘歌轻哼了一声:“秀才,你不妨等太阳落山,天色黑透了再说。”
景永安小声道:“我忘了嘛……”
檀宛白笑道:“无妨无妨,我们在山里找户人家歇脚便是,并没有什么影响的。”
景永安感激道:“还是檀姑娘通情达理。”
“嗯?”
“夏姑娘宽宏大量!”
夏忘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掐了掐景永安的腮帮:“乖了,这还差不多。”
按理说,此时天色入暮,山中人家的作息应该稍稍早于旁处才是。
可此时,四下仍然寂寂一片,近处,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炊烟升起。
“难不成,这真是个死山?”夏忘歌歪了歪头。
檀宛白道:“我却听说这醴泉山,素来以山泉清澈甘甜、适宜酿酒闻名。有这么好的泉水,山上该住了不少山民才是。可从一开始,这山便是一派死寂,令人费解。”
景永安忍不住带着天禄,往夏忘歌身边凑了凑:“檀姑娘,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黑豹将所有的东西都吃掉了啊?”
夏忘歌回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寻思什么呢?那黑豹是魉,又不是貔貅,再能吃,还能吞天吞地啦?”
天禄不高兴了,嘟着嘴,试图给景永安揉头,却够不着,只能小声嘟嘟囔囔道:“貔貅怎么了,貔貅是好的。”
夏忘歌也在他头上来了一下。
卫嘉石叹了口气:“既然山中没有人家,又透着古怪,我们只能下山……”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忘歌就往不远处一指:“那边有人家!”
四下已经隐隐透出黑沉,西方已经现出浅淡的月亮轮廓。
几人顺着夏忘歌的手看去,只见稀稀疏疏的林子里,透出亮光来。
景永安走近林子看了两眼,喜悦道:“不错,林子里是户人家,看着屋子宽敞。我们可以去借宿一夜。”
檀宛白也笑道:“太好了,不用在这么冷寂的山里赶夜路了。”
天禄也蹦蹦跳跳跟了过去,唯独剩下卫嘉石还站在原地。
檀宛白走了两步,看卫嘉石没有动静,便又折了回来:“师兄,你怎么了?是伤口又难受了么?”
卫嘉石讷讷摇头:“伤好得差不多了。宛白,你……”
“嗯?师兄有什么吩咐?”
卫嘉石不知如何才能说服檀宛白,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狠下心。直截了当道:“你能不能帮忙,劝他们不要去……”
“檀宛白、卫嘉石!”夏忘歌在前方大喊,“你们快些过来,晚了可就没你们的睡榻啦!”
“来了!”檀宛白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抓住卫嘉石的手,“师兄,我们走吧。”
卫嘉石只觉温热的感觉从她的手掌传来,脸上腾地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将自己要说的话一下子全忘了,只能任檀宛白牵着他。
夏忘歌率先上去敲门,等了会儿,屋里传来颤颤巍巍的脚步声,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看样子,是位老人家呢。”夏忘歌小声和景永安低估了一句,又高声答道,“我们一行没有算准时辰,耽误了时间。现在天黑,无法下山,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
景永安看了她一眼,也小声嘀咕道:“有求于人的时候,一下就成了个好人了。”
天禄正要偷偷点头附和,景永安便惨叫一声,耳朵被夏忘歌狠狠拧了一把。天禄当即摇了摇头,甜甜笑道:“夏姐姐这样,不都是为了我们么?”
夏忘歌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门被人从里慢慢打开,夏忘歌看了眼开门的人,果真是个老妇人,笑道:“老人家,我们可否在这里借宿一晚?”
老妇人拄着拐杖,头发尽白,一双眼睛却十分黑亮,偶然闪过一丝淡淡的蓝光。她身上,一袭花布袄衬得整个人十分精神。
老妇人将每一个人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进来吧,孩子们。这山里,黑漆漆的,确实挺怕人的。”
景永安从善如流地走了进去,拱手问道:“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妇人笑道:“我姓孟,就叫我孟婆婆罢。”
檀宛白乖巧笑道:“孟婆婆,不晓得那里可以烧壶水喝?山上寒气深重,一路走来,有些冷了。”
孟婆婆颤巍巍的,就要往外走:“丫头,我去给你烧罢。”
“不必劳烦了,”檀宛白连忙拦住她,“又不是什么难事,孟婆婆指点我一声,我去便是,不敢多叨扰。”
孟婆婆顿住脚步,笑眯眯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是怕我给你们下毒么?”
檀宛白闻言,怔了怔。
“也罢,你去罢。老婆子我,的确是有些跑不动咯,”孟婆婆换了只手拿拐杖,往东边比划起来,目光仿佛能透过墙,看见东西似的,“这里是水缸,这里是厨房,厨房的灶台边上,放着一个壶。你就用那个壶便是。”
檀宛白有些诧异:“孟婆婆,你确定,水缸就在门边吗?”
“是啊,怎么了,丫头?”孟婆婆略略眯起眼。
檀宛白又有些不确定了:“我刚刚进来之前,略略看了眼,好像并没有看见……”
“嗨,”孟婆婆又好气又好笑,用拐杖不断地轻轻砸着地面,“你这丫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不糊涂。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景永安忍不住笑道:“这么黑的天,哪里能看清楚。我也没有注意啊。你先去便是,没有再来问问孟婆婆。”
檀宛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麻利走了出去。
刚一出房门,檀宛白便看见了门边的那口大水缸,缸里的水满满的,一个葫芦瓢在水面上打转。再去厨房,一切都和孟婆婆的描述无两。
檀宛白去厨房找到了壶,开始生火烧水。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在质疑孟婆婆,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今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总是咋咋呼呼的,先是觉得师兄在林中遇到了不测,现在又开始对一个水缸生疑,实在好笑。
若是凡事都这么多心,世间岂不是处处透着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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