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刚刚那个白发男子,对他们起了杀心,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景永安叹了口气,看了看檀宛白:“小白,你没事罢?”
檀宛白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那个带走蓝悦的人……”
“你是说夜晴吗?她功力很强,既然没什么恶意,就莫要管她了。而且是她豢养的蓝蝶,我们还是不要理会了。”
景永安愕然:“带走蓝悦的不是那个黑衣白发的男子吗?”
檀宛白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他,转而问卫嘉石:“师兄,刚刚有个黑衣白发的人来过?”
“没有。”
景永安不甘心,再去问景瑞成和天禄,两人也是一样的答复——没有。
景瑞成眼里略微有一点担忧,语调还是冷硬:“永安,是不是不舒服?”
景永安欲哭无泪,忽而想到前几日,卫嘉石在林中莫名失踪一事,有些怀疑——难道说那时候,卫嘉石并不是失忆了,而是见到了那个黑衣白发的男子,被他抹去了记忆?
卫嘉石之前的伤好得这么快,莫非也是靠那人帮他疗伤?
思虑之下,他担心夏忘歌,拔步往林中走去。
还未尽到林子里,景永安便见着夏忘歌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忘歌?”景永安试探着唤了一声。
夏忘歌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大家走去。
景永安不晓得她中了什么邪,遭了冷遇,心里有些难过,小心跟在她身后。
那边昱安君没了蓝悦,有些恼怒起来,让景瑞成去将蓝悦寻回来,景瑞成无动于衷,昱安君竟然将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扯下来,狠狠扔在地上:“我不要做什么昱安君了!”
质地透亮的玉佩崩坏一角,横陈在地。
景瑞成矮下身,捡起玉佩,沉声道:“天地脱离混沌,人神便各司其职。你是昱安君,就得做昱安君该做的事情。不管你快乐与否,都要面对。为了一己喜怒,撇下靖王爷,使他难办,何其自私?”
这番话语如此熟悉。
景永安望着景瑞成的背影,不觉呆住:哥哥小时候,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给家中惹过不少麻烦。后来朝堂权力更迭,景家受到了牵连,合族被发配到西竺以西的不毛之地。父母在路上劳累致死,景瑞成则得到西竺守边将领王将军的相助,带着他逃出押送的队伍,靠着村民接济,得以在云泽村安家。
自此,景瑞成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沉默寡言,脾气暴戾,甚至疯了一般逼迫景永安考取功名……直到景瑞成参军将要离开的那天晚上,还对景永安发了好一通脾气,最终也是不欢而散。
他去参军……大概也是无奈的选择罢?
景永安眼眶一热,深觉愧疚,好在众人都在盯着昱安君,并没有留意到他。景永安偷偷携了袖子,抹了抹眼角。
昱安君不语良久,才道:“我答应你,会跟你回去,做一个好郡王。但是……蓝悦必须跟我回王府。她为了我,得罪了她的主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不能不管他。”
夏忘歌不耐烦,从袖中拿出蓝蝶,掷到他身旁。蓝蝶盈盈坠地,变回了正在熟睡的少女。
昱安君欣喜非常,将蓝悦唤醒。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两人却又一齐哭起了鼻子。
夏忘歌冷冷道:“蓝悦你的主人有所交代,若是你和昱安君去了,不听景校尉的话,就让景校尉将你就地格杀,你听明白了?”
蓝悦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檀宛白眼里满是怜爱:“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卷入纷争,难得他们还能青梅竹马,守望相助。”
卫嘉石望了她一眼,别过目光:“我觉得景大哥说得对,不论是什么人,都要各司其职。”
檀宛白脸色一僵,点头微笑:“是,说得对。”
景瑞成理了理衣裳:“既然如此,我就带着昱安君回去复命了。”
“哥哥,”景永安上前一步,见到对方深如黑潭的眸子,顿住脚步,低声问,“你这就要走?”
景瑞成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丝无奈:“是啊,昱安君被选召为太子陪读,再过三日,就要进宫去了,我须得快马加鞭赶回,耽误不得。”
“你……”
景瑞成望着他,忽然现出笑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
“你一路小心,不要太劳累。”景永安憋了许久,终于将关心的话吐出,脸上现出两团红晕。
“你也是,”景瑞成抓紧他的肩头,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你收伏完了魑魅魍魉,马上就给我回去读书。我景家还指望你考取功名,振兴门楣呢!”
“……是!”
几人目送着景瑞成带着昱安君和蓝悦离开,除了天禄,都各自揣着情绪,气氛有些低落。
檀宛白经过景永安身边,强笑道:“永安,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景永安叹息道:“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哥哥。我只见到他丧心病狂地要求我,却没有见到他的难处。”
檀宛白叹息道:“他和我师父一般。都是揣着一颗恨铁不成钢的心,极尽严厉,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却……事事都是为了我和师兄考量。”
“还有……我哥哥并不喜欢忘歌,若是……咳咳,以后可怎么办?”
“夏姑娘和景大哥都是直率的性子,时日久了,两人会合脾气的。”
景永安思量一下,觉得有些道理:“那倒也是,小白你呢?”
“什么?”檀宛白心虚了一下。
“你又是为什么不快乐?”
她偷眼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卫嘉石,迟疑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师父规定,画阁弟子不许同人相恋。”
“什么?”换做景永安发问,十分惊讶。
“我大概和你提起过,画阁五十年遭遇的那场大难。”
“我知道,是枯木林造成的。”景永安点头,示意她继续。
“其实这件事和小师叔有关。是小师叔自立门户,创造丹青卷、开创画阁,他也是画阁的第一代掌门。小师叔和他妻子,同枯木林门主微生潭有些过节,画阁因此也和枯木林为敌。后来小师叔的妻子死了,小师叔为了救她,耗尽毕生功力,也过世了。”
“后来呢?”
“画阁一时间失去两大高手,枯木林便趁虚而入,将我师父打成重伤,屠戮画阁弟子。只有寥寥数人,背弃画阁离开,得了一线生机。宝物丹青卷也不知所踪。我师父心力交瘁,在东海闭关三十年,才得以回来重振画阁。”
景永安不解:“可这和画阁弟子不许同人相恋有什么关系呢?”
檀宛白无奈笑笑:“小师叔若是不和他的妻子相恋,便不会为了救她而死,画阁也就不会遭逢大难。”
景永安闻言默然,过了片刻,才小声道:“可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不能因噎废食啊。可能也就是大哥那么古板的人,会遵守这种不合情理的规定。”
檀宛白望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些许赞同:“不错,师兄对师父最是崇拜,他是不会觉得这样的规定有什么不妥的。有时候,我真是羡慕夏姑娘。”
景永安知道她要说什么,红了脸,嘴硬道:“你羡慕她做什么。”
夏忘歌刚好就在不远处,檀宛白善解人意地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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