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安气恼的同时,长长松了口气。
大殿里一片冷清,洒扫得一派清爽,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里头。一行人走进大殿内,看着四下,倒也还算舒心,便敲定要在这里歇息一晚。
景永安没坐多久,就把天禄交给夏忘歌,说自己要去一趟净房,让她帮自己照看一会儿天禄。夏忘歌随手捞了一把天禄,答应下来。
天禄哼唧了一声,不大情愿,声称自己也要去净房。景永安急忙制止了他。夏忘歌抬眼看了看景永安,倒也没说什么,肃然对天禄说道:“他去的净房,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你小孩子不可以去。”
天禄眼巴巴地回头看着夏忘歌:“夏姐姐,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檀宛白禁不住哧地笑了一声,卫嘉石则摇了摇头。
天禄这才反应过来夏忘歌在骗他,再回过头去,景永安早已不知所踪。
卫嘉石有些担忧:“贤弟没有什么功力,小师叔又说这轻墟上头不甚干净,他独自一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檀宛白笑了笑:“师兄,你可别忘了,小师叔也在外头呢。小师叔功力盖世,有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
卫嘉石脸上忧色不减:“我总觉得小师叔性格乖张,刚刚跟他一言不合,他就下这样的重手,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夏忘歌闻言,当然也懂丹青生的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檀宛白脸上一红,偷偷拉了拉夏忘歌的袖子,那边还是一本正经对卫嘉石说:“师兄别多想了。永安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看未必,”夏忘歌长长打了个呵欠,“秀才正是因为心里有事,才巴巴的跑出去的。谁知道他怀了个什么鬼胎?”
景永安走出大殿,四下寻觅了一番,很快便迷失了方向。轻墟以前是励星辰的门派,励星辰是用剑第一高手,门下弟子上千,当年可谓是第一风光的门派了。轻墟的建筑也甚是繁多,因为弟子一直在增加,一开始建造的房子不够住,后来就陆陆续续添加了许许多多其他的小屋,一层叠一层,恰似迷宫。
就在景永安四处乱逛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人拍了他一把。景永安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丹青生长身玉立,站在浅淡泼洒的夜幕里。
景永安定了定神,问道:“丹先生,你和夏忘歌之间……”
“丹先生?”丹青生忍俊不禁,“这称呼好奇怪,记得以前也有个什么人这么叫过我,真是叫人听了难受。你大半夜独自一人在这里转悠,莫不是来找我问这个的?”
他看上去并不似表面那样冷峻,景永安讷了讷,大着胆子说道:“实不相瞒,我见到了那位称呼你为‘丹先生’的人,并且从他口中,得知你和忘歌以前是……”
丹青生眼里神光一动,脸上仍然不动声色,目光若有若无在景永安身上流连,微笑道:“是什么?”
“夫妻。”景永安硬着头皮说出这两个字,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凉。
“那你呢?”
景永安猛地抬起头,丹青生脸上笑意浅淡:“那你呢,夏忘歌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你心爱之人?”
景永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丹青生叹了口气:“这点事情都犹豫不决,不敢认下,看来你不是夏忘歌的良人。”
“不,”景永安脸上煞白煞白的,紧紧攥起双拳,“我是对夏姑娘有意,可我和夏姑娘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若她真是你的妻子,我绝不给她增添无端的烦恼,可若她和你并无关系。我,我会争取她。”
丹青生默然,过了片刻,才幽幽开口:“我原本不该继续存在在人世间的。”一只蓝蝶越过夜幕,一番蹁跹后停在丹青生屈起的食指上,翅膀张合,一片幽深下格外艳丽。
丹青生垂眸看着那只蓝蝶,轻笑了一声:“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强大非凡,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脆弱得还不如一只最为普通的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
景永安听不懂他的深意,他一直紧张地盯着丹青生,想知道的就只有他和夏忘歌的关系而已。丹青生叹了口气:“我和她曾经的确是夫妻。”
景永安身形晃了三晃,怔怔站在原地,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他步伐轻飘飘的,叫人看起来仿佛要随着夜风离去。
“不过我和她已经和离了。”
景永安脚下一顿,转头看向丹青生,深深呼了口气,一把拉住丹青生的袖子:“丹先生,你怎么不早说,卖了这么久的关子,害我虚惊一场。我记得你对檀宛白和卫嘉石也是用了这样一招,你总是这么折腾旁人,难不成自己会得到什么乐趣么?”
丹青生微微侧过头去看他:“你一个读书人,难不成一点也不在意她曾经嫁过人么?”
景永安垂头笑道:“那是她的过去,我遇见她的时候,她都已经沉睡了五十年,忘却前尘,我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如何对得起她?”
丹青生缓缓点下头来:“既然你不是个八卦的人……”
“当然,如果有的事情丹先生愿意谈起,和我说说也无妨。”景永安拉着丹青生的袖子,走到一处小院前,率先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丹青生也不端架子,就坐在景永安身旁:“说起来,算是我辜负了她。我当时才和她成婚不久,就喜欢上了旁人,便要和夏忘歌和离。她十分伤情,同意之后几欲寻死,我便把她封印入丹青卷。看样子,她因为悲伤过度,失去了记忆。”
景永安曾想过无数种两人相爱不得的可能,却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狗血世俗,他默了默,猛地站起身,愤怒道:“你若是不喜欢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
丹青生怔了怔,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打我。”
景永安没有理会他这半带玩笑的话,气得连连摆手,对丹青生一番说教,丹青生只是好脾气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半句。景永安只觉得乏味,叹了口气:“虽然她脾气暴躁、视财如命,爱喝酒爱赌钱……可我觉得她很好。”
丹青生默然点点头,景永安擦了擦眼角,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若是两人没有和离,夏忘歌没有忘记丹青生,他大概也没有接近她的机会。
缘分兜兜转转,到了就是到了,淡了就是淡了,本就是件难以挽回的事情。
“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不远处忽然传来温柔的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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