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也没有继续动作,小男孩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夏忘歌用胳膊肘捣了捣天禄的脑袋,暗搓搓说道:“还真别说,那家伙哭起来跟你一个德性。”
天禄气得脸色通红,朝着那个小男孩吼道:“男子汉大丈夫,大庭广众之下吧嗒吧嗒掉金豆子,也不嫌丢人!”
小男孩并不理会他,带着哭腔对丹青生说道:“你说得不错。是励星辰成就了我,也是他毁掉了我。我甫一成剑,吸取戾气后,自然而然幻生成魑,可是他偏偏要将我炼化,夺走我的性命。”
丹青生语调平静,甚至还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柔:“貔貅,励星辰他毕竟是你的主人。这不是你弑主的理由。”
他一言既出,众人都怔了怔。
天禄顾不上对丹青生的忌惮,抖着嗓子跑到丹青生跟前:“你说得是真的?我的主人并不是我杀死的?”
那边,叫做貔貅的小男孩却异常暴躁,红着眼圈,暴躁问道:“励星辰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我只是想活下去,他却不肯放过我……凭什么不许我反击?”
天禄看向貔貅,忽然喊道:“你反击就反击了,为什么要嫁祸在我头上,导致我这五十年来颠沛流离,背尽骂名!”
两个小孩子争吵起来,叽叽喳喳惹人心烦。
丹青生冷淡一笑,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励星辰临死前把你封印在这大殿的结界之内,五十年过去,你戾气仍然如此之大,我看,也没有什么感化的必要了。他只将天禄剑托付给我,可不曾说过要管你的事情。今日就让我将你就地打散,永绝后患。”
他用了术法,将貔貅定在原地,不顾貔貅的死命挣扎,抬起手中幻化出的毛笔,正要挥出,却被人紧紧抓住了衣袖。
丹青生回头看了夏忘歌一眼,投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景永安看出丹青生对待夏忘歌和对待旁人大不相同,有些吃味,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夏忘歌瞥了他一眼,他又清了清嗓子:“夜风寒凉,我仿佛……咳咳……”
夏忘歌利落地将头转回丹青生那边:“我认为貔貅剑说得对。”
丹青生眉头微微一蹙,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励星辰也是我的朋友,但我以为,他既然创造了貔貅,就不应该轻易毁掉他。就像魑魅魍魉虽然不容于人世,但未必就个个有错。丹青卷是你一手创造的,为的,不就是给魑魅魍魉一个容身之所么?此事,是励星辰做错了。他一开始就动了邪念,为了保全他的爱物天禄剑,而欲要牺牲貔貅剑。”
丹青生眸光一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向夏忘歌。
夏忘歌这样当众反驳丹青生,他听了八成是生气了?景永安莫名觉得心惊,刹那间拦在夏忘歌身前,朝着丹青生拱了拱手:“丹……丹先生,有话好好说,即便你不认同忘歌说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有话好好说,如果你同忘歌这样的柔弱女子动起手来,真是有辱斯文,有辱画阁的名声。你想想,我大哥和小白还在这里,如果看见他们的小师叔……”
丹青生嘴角翘了翘,目光越过景永安,看向夏忘歌:“你说的,的确不错。既然如此,貔貅剑全权交给你处置。”
夏忘歌微微一怔,看了丹青生一眼,想到自己的这卷宝贝丹青卷正是丹青生创造出来的,按理说来,也算是丹青生的东西,她现在揣在怀里,总归不是事儿。
她若是大气一些,应该坦然把丹青卷交给他才是,可她和丹青卷相伴了那么久,冥冥之中自有牵绊,并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扔给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她权衡之下,认定了丹青生是想将她的丹青卷骗出来,然后再行抢劫。如此一来,论道理,那是他的东西,她没有资格要回来;论武力,她压根儿就打不过他。
夏忘歌有些发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丹青生一眼,其实是将眼珠子黏在他脸上,不敢放过分毫细微的神色。
丹青生一笑:“夏姑娘如果觉得不方便,怕我偷窥了其中的秘法,我背过身去就是。”
他说话间,当真转过身,背对着夏忘歌。
景永安自然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奇怪气场,几次压制住拉走夏忘歌的冲动,黑着脸盯着两人。
夏忘歌则更为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借着这个机会立即逃跑才好,还是先偷袭丹青生再逃才好,最后看见仍然在拼命挣扎的貔貅,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丹青卷。
她骈指当空,画出一道无形的符咒,一抹青蓝色的光影落入符咒之中,随着符咒一并进入丹青卷。
再往大殿台阶下看去,貔貅已经不见了。
夏忘歌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背对着她的丹青生,飞快把丹青卷卷好,放在怀里。她刚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丹青生便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他这样的微笑落在夏忘歌眼里还好,落在景永安眼里,却成了莫大的威胁,他别别扭扭地挡在两人中间,小声对夏忘歌说道:“我们还是……”
夏忘歌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朝着丹青生点了点头:“多谢你放貔貅一条生路。但他犯下的也算是弥天大错,我将他锁入丹青卷,永世不会再放他出来。励星辰一代剑神,惜剑如命,他如果能够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应该会对我的做法满意。”
丹青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轻墟残留的事情已经解决,我先走一步。”他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景永安身上,温和道,“景先生,还请你好好照看天禄,莫要相信那些以讹传讹的浑话。励星辰临死前,还给我传过书,天禄只是魔性尚在,并没有真的杀死励星辰。”
景永安本不想理会他,奈何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不得不出于敬畏,“嗯”了一声。
等丹青生走后,天禄抹了抹眼角:“我弟命真苦。”
夏忘歌啐道:“你别猫哭耗子了。”
景永安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一把抱住天禄,大步往大殿里走去,冷淡道:“天禄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凶他?”
夏忘歌看了他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追上前两步,想拉住景永安的衣袖,却被景永安麻利地躲开。
夏忘歌感到不可置信,回头看了一眼檀宛白和卫嘉石,卫嘉石冷着一张脸:“贤弟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亲哥哥,有些伤情。”
檀宛白则凑上前,小声道:“别听师兄的,永安八成是吃醋了。夏姑娘你快点去哄一哄他。”
夏忘歌一歪嘴角:“他又不是姑娘家家的,为什么我要去哄他?”她说着,在庭下踱了一圈,叹息道,“这个不省心的死秀才。”
说完,她跟着也朝大殿走去。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