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我哥哥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夏忘歌在一旁发觉了景永安的异样，冷笑道：“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怕什么？”

    景永安这才回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夏忘歌，道：“忘歌，我沿途过来仿佛听说——听说衣天华门主传位给你，你现在是画阁的新任门主了？”

    夏忘歌笑道：“我原本就应该是画阁的门主，衣天华这老头不过是不想管事儿了，把这摊烂摊子甩给我。”

    景永安皱眉思索，连连点头说道：“那衣天华门主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太对头。不过……”他说到这里，又于心不忍，“啊，忘歌，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了？大哥和小白相继离世，他老人家一定是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会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

    夏忘歌嘴唇轻抿，忽而偏过头去，望着窗外，笑着叹了口气，道：“我和衣天华也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交情，你看我和他虽然不和，却谁也不曾对谁痛下过杀手。这么些年过去，画阁几经变化，碧落又已经变了心性，当年几位老熟人，除了我以外，也就剩他这么一个糟老头了。”

    景永安总觉着一股悲伤之气在夏忘歌身上流转，他禁不住想，夏忘歌不老不死，五十年过去，她没有半点改变，而衣天华已经是个老头模样。如果再过五十年呢？

    夏忘歌还是现在的模样，衣天华定然也已经魂归黄土，而他，也是个糟老头了。

    世界上再无任何一人，能够真正陪在夏忘歌身边。她有无穷无尽的光阴可以浪费，而别人的一生，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须臾。

    真正痛苦的大概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孤独。

    景永安心中压得喘不过气，走到夏忘歌身边，伸出手，刚要落在夏忘歌的肩膀上，夏忘歌忽然回过头，神采飞扬，似乎想要说什么话，看见景永安欲落未落的手，眉头一立，骂道：“你蹑手蹑脚的凑过来，想做什么？”

    景永安愣了愣，急忙将手藏在袖子里，怕夏忘歌砍了去似的。

    夏忘歌见了觉得好笑，抬手捏了一把景永安的脸颊，咬牙笑道：“果然存了坏心思，现在这么紧张，你这个小白脸真的是坏透了，想必是欠收拾。”

    景永安被夏忘歌捏的满眼泪花，含糊不清地说道：“忘歌，你……你稍稍轻一点可好？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安慰一下你。你不要总是把我想的这么坏，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啊……”

    夏忘歌忽然顿了一下，松开手，皮笑肉不笑道：“安慰我？我有什么好被你安慰的，你这个死秀才真是嘴大。”

    景永安讷讷不语，两人静默了一阵子，夏忘歌忽然道：“秀才，我想去枯木林找微生潭算账。”

    景永安十分惊讶，想了想，道：“微生潭作恶多端，你去找他算账，天经地义，可是……连衣天华都打不过微生潭，你又不是衣天华的对手，也就是说你距离微生潭的实力还差很远很远……忘歌，你不要不高兴，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做无谓的牺牲。”

    夏忘歌破天荒没有生气，淡淡看了景永安一眼，道：“是说对了，我的确打不过微生潭。而你，现在虽然懂得一些天禄剑的剑法，但你尚且不能主动控制天禄剑，反倒要被天禄剑操控，如果硬拼实力，微生潭也许不是你的对手，可微生潭诡计多端，多半已经想好了对付你的法子。没准我加上你，也还是没有胜算。”

    景永安听了这话，竟然长舒一口气，坚决劝阻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忘歌，微生潭欠我们的债，上天会……”

    夏忘歌斜眼一瞥，景永安登时不再说话。

    夏忘歌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丹青卷，徐徐展开，景永安见着上面已经登满了各色魑魅魍魉，热闹非凡。唯独花卷中央，写了“天禄剑”的旁边，有一个不小的空缺。

    景永安看着画卷，连连点头。

    “天禄不在卷中，所以这里是空缺的，难不成只差他一个了么？”

    夏忘歌看着画卷，用下巴指了指天禄剑旁边的位置。

    “你看这里。”

    景永安看着天禄剑旁边，竟然还有一处空缺，而那处空缺旁边，写了“刑天戟”三个字。

    景永安发怔良久，才如梦初醒，反复确认道：“这里还差一个‘刑天戟’？”

    夏忘歌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看着景永安。

    景永安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往后退了一步，讪讪道：“我……我一个读书人，不知道什么刑天戟的。忘歌，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好像我在撒谎似的。”

    夏忘歌冷哼一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你叫我说什么？”

    景永安挣扎了一下，终于道：“我……好像知道一点。”

    夏忘歌不耐烦道：“你不要说了，我偷看了你哥写给你的家书。”

    “什么，忘歌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我对你太失望了。”景永安大惊失色，但见着夏忘歌的神色淡定，痛苦地纠结了一下，这才和盘托出。

    “是，哥哥三个月前，是和我说过，他取得了神器刑天戟，功力也因此大增，职位也有望晋升……我……忘歌，哥哥他毕竟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他没有必要牵扯进江湖纷争啊。”

    夏忘歌眼眸一垂，拔步就要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冷冷道：“好啊，不忍心让你哥哥冒险，那我就独自一人去挑战微生潭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夏忘歌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景永安闻言，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夏忘歌的手腕，诚恳道：“忘歌，如果是让我去，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哥哥毕竟是哥哥，他去不去，还是要看他的意思。当然，如果我能说动他，也一定会尽力说动他的。如果我尽力说服他，他却不肯过来，我也没法子强迫他。而且，他现在公务繁忙，辗转各地平息乱象，不知道他肯不肯休息几天和我们走一趟。但我以为，我哥哥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夏忘歌在景永安一顿不顿的话语中几经阴晴，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喝道：“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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