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毓还是笑,她笑着说:“我醒不来,你知道的。”
孟徵沉默半晌,而后道:“谁禁锢了你?极东巫庭的人么?你们结仇了?”
少女忽然开始哭泣,远处又传来阵阵歌声,像是少女软语,低吟浅唱。司徒毓将脸埋在袖间,声音却无甚波动。
“我受了诅咒,极东巫庭的赫里淇,我爱上了他。”
孟徵皱眉道:“你这样小,就为了一个……巫师……你?”
司徒毓抬起头来,没有半分曾经流泪的痕迹,莫名生出几分的诡异。她说:“这就是诅咒,我不爱他——”,然后她又开始哭泣,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前几年的时候因着死了一位公主,卫国说是梁国使的绊子,借机发兵,借道宛国,作势欲与梁国兵戈相见。后来不知怎的,卫梁两国却又一同反了头,啃了宛国大半土地下来,导致宛国此后萎靡不振,直至灭亡。此次他们大抵是想控制我父亲,趁着风云会搅浑水吧。我父亲枫露山庄的背后是梁国右丞相,甘纨。赫里淇化作来提亲的公子,然后对我下了蛊。我父未曾答应,他们便离开了,他们必定还是要来的。”
“情咒?”孟徵猛的想了起来。这种东西极为古怪,是养在人体内的蛊虫,成熟之后将子蛊下到他人体内,如果发动母蛊,子蛊所在寄主就会爆体而亡。
“我不能解除情咒,我只能昏迷以自保,就算这样,只要一月不醒,我也还是会爆体而亡——情咒太厉害,我压制不了太久。”
“极东巫庭的人现在就在枫露山庄里。”
司徒毓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所以我在等你。”
孟徵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司徒毓微笑道:“天命。这是我的劫,也是你的命,命里醒时终须醒。有人告诉我的。”
孟徵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我要如何帮你?”
司徒毓道:“织梦,阻断母蛊与子蛊之间联系,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醒来,我只有一月时间,一月之内,你若不能醒来,那便是我命数已尽。”
孟徵叹了口气,然后喃喃道:“梦吧……我不会是那什么劳什子慕安小师妹吧……”
司徒毓垂眼道:“谁知道呢……我娘亲是雪山神族的人,生来便是雪山上供奉的神女,只是那年下山……她在死前就告诉我这些,我当时才六岁,又如何能真的理解。我血统不纯,不能继承她神力。预言也只能模模糊糊有个影儿,我倾尽全力也不过保得自己性命一月半……不说了,你告诉我父亲,在那个地方有一封信,他看了就明白了。”
孟徵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司徒毓微笑着躬身,削瘦的肩深深伏了下去。身后是滚滚乌云,将空间撕裂,草地化作刀斧,花丛化作剑光,晃的孟徵什么也不能看清。
再度睁眼时,孟徵依稀能感觉到透过重重纱帘,天色已然大亮。司徒毓清秀的面庞依旧覆着一层纸一样的苍白,孟徵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女浅浅的微笑。
孟徵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前路未知,只是经此一场梦幻,好像又有什么隐隐注定了的,逃不过的……就像司徒毓说的,命数。孟徵穿过重重纱帘,感受到日光的次第投射,漫染了纱帘,穿透沉水香气,照进她眼帘。
恍如一场大梦,将要醒来。
孟徵与司徒骥说了司徒毓的话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司徒骥就回来了,孟徵眼尖的看到,司徒骥的指尖似乎有些颤抖。
“匣子我已送去莲山老人那里,请静等一日。”
祁煜在这时起身,似乎是刚醒的样子,语声犹带几分沙哑。孟徵也没说什么,就跟着祁煜回了小楼,幺鸡不知去向,孟徵刚想询问,就再次被点了睡穴。
这回她是有感觉的,一股刺骨冰寒从前心流入,蛇一样游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针扎一般,孟徵挣扎了许久,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是晌午,旁边坐着祁煜,正端着那方匣子看来看去。
“打开了?”孟徵诧异,就这样简单么。
“嗯,莲山老人说,这匣子就是当年他封起来的,莲山老人说当年的恩已经偿还,如今也该走了,只是没想到……嗯,这匣子是十一年前司徒毓娘亲让他封起来的,不知怎的,阴差阳错到了你手里。”
孟徵怔愣着,冷汗已涔涔,她闭了闭眼,轻声说:“都是命数……只是她早已料到,才早早做好了准备……”
祁煜并未听清,只是将匣子递给孟徵。
檀木匣子已经打开,里面摆着一只凤头钗,镶金嵌玉,珠光璀璨,只是看着也有些年头了,有一股沉重的气息,像是经载了无数历史与鲜血,拿在手里也沉甸甸。
“我起初看下面有个小坑,怎么摸也没打开……”孟徵讲钗子放回去,托起匣子,习惯性摸上了下面那个小坑。孟徵还没放下,就感觉指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什么东西?”孟徵将手指举到面前,莹白指尖上渗出一颗浑圆血珠,祁煜探头过来,孟徵就将手指递给他看。那颗血珠颤颤巍巍的变大,而后在孟徵伸手的过程中,啪的一声,滴到了匣子里。孟徵呀了一声,低头去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血珠去向。
“怎么了?”祁煜捏着她的食指仔细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也没看到那滴血。孟徵摇摇头,将手缩回,什么也没说。
祁煜也没问,只是将匣子盖好,推到她枕边,然后说:“我花了三日时间,给你疏通了你体内沉积的嗯……药物,若是有什么,变故,你也能承受下来。”
孟徵挑眉道:“我怎么觉得这样慌呢,就好像你们都知道一件事情,就我这个当事人被死死的瞒了起来一样。”
祁煜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道:“走吧,风云会已是第三日,我带你去看看。”
“你放我下来啊……第三日?”孟徵一呆,她这两日昏昏沉沉,哪里知道这是第几日。在孟徵的挣扎下,祁煜终于在出门前将孟徵放了下去,孟徵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抚平衣袖,然后昂首挺胸,走出小楼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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