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还于,你完全不了解异族吧。”这段时间里,她的内心也终于到达了极限,当她精神紧绷的时候尚且还能坚持,可是在这样无论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都是漆黑一片的世界,现实和梦境彻底的混淆在一起。
她每晚都会梦见自己终于守不住这个秘密,成为了异族的罪人,让这个人类的组织找到了他们,找到了红黑异族。
自己的懦弱竟然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从很小的时候,自己的作为家里的老二,就不得不肩负起家里的重担,大哥自然受到父母的宠爱,而小妹也能得到家里的疼爱,只有她,刚好在正中间,在最不懂事的年纪里,她就必须担任家务。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他的到来仅仅是一两句好话,静子就完全将自己交给了这个人,最初表现出来的关心瓦解了静子的防备,她把自己交给了这个人,这个生命里第一次跟她提起爱情,提起欲望和性的男人,家里人自然是反对这一段感情,因为这意味着从小乖巧的静子准备去迎接自己的生活,再加上对这个男人家人实在说不上信任。
于是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多年以来对家里的怨恨成了一切的导火索,静子在男人和家人之间做出抉择。
她离开家,到了Z城市,和男人一起,她幻想着所有的一切,在小小的出租房里,交付了自己的一生,当欲望和爱最终交织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多的索求像是止不住的流水。
如果有可能,静子宁愿自己傻傻的过一辈子,现在这样的状况让她越加的后悔,如果自己做的再好一些,再努力一些,那么男人会不会在那一天里不选择离开她?
在男人厌倦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种种后,剩下的静子一个人在Z城根本难以存活下去,她甚至居住过老城区,在那里她不敢出门,在正午的时候,她会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在菜市场捡一些烂菜叶子,好在因为从小担负起来的繁重家务,静子的适应能力强于一般人,而且在这个时候,还遇见了老婆婆,她希望静子每天都能够来陪她,仅仅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拿到静子一天所需要的饭钱。
陪伴的内容无他,只需要闲聊两句,老婆婆的儿子女儿都先后逝世,她孤独一人靠着养老金活着,在去买菜的时候发现了怯生生的静子,然后又发现她居住在通往老城区的巷子里,心中不禁生出怜悯来,等着一份怜悯慢慢让静子从每天的以泪洗面的痛苦中走出来,她拿着钱,鼓起勇气回家一趟,但父母都在这个时候逝世,大哥和小妹走失,剩下小妹一个人过着近乎和当时的静子一样艰难的生活。
静子抱头痛哭,这世界实在不讲理,自己逃出这个家,是因为对父母偏爱大哥和妹妹的怨恨,可是到这个时候,她突然知道了他们的死讯,所有的怨恨无处安放,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在那个男人离开静子之后,她就已经原谅了父母,但是她不能就这样回去。
在反对自己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就断言过,那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后来他们的话语全部变成了现实,静子无可反驳,也不愿到他们的面前,得到一句——早叫你听话,早叫你不要被爱情冲昏,早叫你不要跟着他去,你偏不信。
如今,静子回家自然不用担心这句话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句话,甚至在过去了几年后,父母的样子和声音嘟变的模糊起来,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她偶尔会念叨在嘴巴里的称呼。
而这个称呼之下,是空荡荡的,像是玄而又玄的绳子倒吊着她,这样的无助感在小妹的身上得不到半点的安慰。
小妹会在夜晚凑到静子的身边,然后哭泣,静子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用手臂抱着她的后背,自己亦泣不成声,也在某一天的夜晚,小妹口中终于说起了父母之所以死亡的原因,到此时红黑异族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那个时候红黑异族并不分开相称,它们连成一体,像是硬币的两面,共同行事。
还有完全由人类组成的白议会,肃清异族组织也在小妹的抽泣声中,断断续续的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的最后,白议会最终消声匿迹,成了少数人口中的噩梦。
正是在无数个噩梦中惊醒过来的静子,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事情记在心底。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妹最终被儿童收容所领养,而静子因为已经成年,只能又一次回到了Z城,回到那里本不是她的期望,只是她回想起老太,知道她付诸了自己女儿一般的情感。
之后她干脆与老太一起生活,辗转到现在,老太已经失去了她的消息,静子成为了这里的囚犯,得不到自由,也得不到解脱。
她开始害怕,这一次,这一次也晚了,老太日益虚弱的身体可能不能将她盼回去,命苦的人,好像一辈子都躲不开这样的生离死别,老太的儿女是这样,对待付诸感情的静子也是这样。
但,静子又有什么办法呢?唯一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是曾经从妹妹口中知道的一切。
“陆还于,他们告诉你,需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静子从回忆中脱身回来,冰冷的床铺生出一些温度来。
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也在瑟瑟发抖,今晚就能结束一切了,自己最终背判了自己的种族。
陆还于则是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从极近疯狂转变到了欣喜,脸颊上的泪水顺着流了下来的,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你,你,你。”陆还于连着三次开口,都没有能够说出后面的话,他的手脚都在抽搐,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它们,只能强压着恐惧,再一次开口:“异族,异族,红黑异族,是不是,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上。”
“是的。”静子十分确定的回答,她早就知道这些人之前就清楚了异族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成立这个极端的组织,而他们真正想要从自己口中的知道的消息,是关于红黑异族的,只有的两个组织是值得他们注意的,想要彻底铲除异族,也必须从瓦解这两个组织开始,它是联系着无数异族个体的巨大网络。
“它们,它们在那里。”这几句话,当然不是陆还于自己问出来的,现在他的身后就仿佛有个模糊的影子,正是长期对他肆意殴打的惩罚者,惩罚者露出了笑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惩罚者的双手扳开陆还于的嘴,控制着他的舌头,然后得知他想要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联系过我。”
然后,是沉默,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沉默,陆还于的灵魂被掏空,现在他的驱壳里只有两句话填充其中——是的,红黑异族就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那个地方。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坚信现在外面的惩罚者就贴着墙壁站着,将他们两个的话语听在耳朵里,虽然不用自己再重复一次,但他还是死死的记住静子的回答。
静子则蜷缩在一角,白议会的事情她决口未提,对方也似乎不知道消息,是不是说明他们尚且只知道红黑异族的存在。
还是说,这个组织就是白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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