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渐完全不能用自己的双眼视物,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样子,而他的周围连空气都是热气腾腾的,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面就包含了火焰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器官,他的肺部则是整个燃烧起来,火焰带来的痛楚完全抵消了血管干瘪下去的无力感,在这种更加激烈的刺激下,他的皮肤发红,双眼切实看见了火焰,一切都那么的难以断定,雨滴落在他的身上,竟然像是千百度的岩浆,呲啦作响。
他不敢朝着自己的身后望过去,因为身后是一片燃烧着的火海,痛楚的感觉已经爬上了他的脚踝,犹如他此时站立在火石之上,刚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越发的敏感,外界的刺激被无限的放大,似乎随意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能彻底引爆他的身体,甚至能够从自己的身体闻到硝石的气味。
痛苦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类似于女人介于迷醉和痛苦之间,介于宗渐或是狐三之间。
不知道在这样的状态下过去了多久,宗渐猛的抬头,然后整个身子直立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残楼,雨水还在顺着他的眼眶流下来,身体里的火焰彻底刚刚消失,接下来就是无穷尽一般的寒冷,此时他干瘪的血管里已经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冰冷,没有温度的净水,一丝丝的血气犹如游丝一般残存在其中,这样的生命状态明显是不正常的,可他自己却完全不清楚,他只注意到了手上突然多出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看去,恍惚间竟然看见了利爪,可这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熟悉的双手,除了全被雨水打湿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不同。
从他清醒过来到目前为止,他尚且还没有记忆,他的双脚踩着的湿润粗糙的地面上,脚趾上还带着不少沾上的泥土,他像是空白的,没有过去的白纸,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双眼中除了疑惑以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他试图捂住自己的眼睛,雨水让他的眼睛生疼,可他碰到自己的额头,耳边却“嗡”的一声,从左至右然后是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刺入他的耳膜,然后达到他颅内,这个声音持续不断,他只能歪着头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试图让这个声音消失,可这并无用处,待到这个声音彻底过去,他才能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前方。
这里的环境也让他感到陌生,这绝对没有出现在他记忆的任何角落里面,哪怕他此时完全没有记忆可言。
然后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嘻嘻,你的记忆在我这里哦。”
宗渐猛地回头,却发现的自己的左边根本没有出现人影,只有远处在雨中开始模糊起来的树枝。
“我没有骗你哦,我肯定不会骗你,不信我现在就将记忆还给你。”这个人一边嬉笑着,一边说道。
果然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画面闪动着出现在空如荒原一样的脑海里。
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是几张白纸,女人异常的愤怒,一边大骂着什么,一边作势要撕碎他的画,是的,那是宗渐自己的画,他突然这样意识到,而对面愤怒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此时的画面是他的成绩下降,母亲把一切都怪罪到了那些画的身上,认识是那些胡乱的涂鸦耽误了宗渐学习的时间。
更久远一些,宗渐还想起了自己参加过艺术宫的比赛,结果被家里人一直夸耀有天赋的他,连安慰奖都没有获得,大概就是因此,母亲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儿子或许没有她想象那样的绘画天赋,而在那些撕碎的涂鸦面前,也是的宗渐第一次感受到愤怒。
可是父母的责备,以及一切的压力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无处发泄,怒火似乎一直积攒到了现在。
第二个画面,是小冬令,冬令满嘴的谎言在父母面前,那个时候宗渐正在读初中,而小冬令才刚刚学前班,宗渐突然发现了她的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特质,她聪明,心思细腻,在宗渐找到机会和她独处的时候,宗渐揭穿了她的谎言,他的本意是避开父母,给自己的妹妹一个改正的机会,因为宗渐深深的知道习惯了说谎,今后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恶果,一个谎言之下,必定还需要更多的谎言,想要真正的欺骗别人,想要自己的谎言甚至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他甚至创造出了本来不属于他的记忆,毕竟连自己都能欺骗,别人再问到时候,又怎么会弄错呢?
可这样的结果,记忆中掺入了虚假的谎言,自己偶然回忆起来的时候了,心中一个咯噔,这也太可悲了,自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掩盖掉自己真实的记忆。
妹妹不愿意承认错误,甚至赌气,更严重的是,她整整一个星期,不间断的使用自己的能使用的冷暴力威胁哥哥,终于宗渐忍不住将一切都告诉了母亲,认为母亲应该好好的教育她,可宗渐换来的是母亲的小心维护:“是不是?是不是女孩子太愚笨了,不懂得保护自己,我宁愿她聪明一些。”
这样的答话虽然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可宗渐明白了母亲的话,说谎并不是大不了的毛病,而斟酌怎样说谎,甚至能让妹妹更加的聪明,对自己的妹妹无力改变,只好任由她继续发展下去,这是宗渐第二次感受到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第三个画面,则是发生在他高中的时候,和他痛恨的老师。
第四个画面,是面对大学不公平的抉择。
之后越来越多更加零碎的记忆出现在他的面前,无一例外,所有的记忆全部和愤怒这样的情绪有关。
而之前那个人又发出了轻笑声:“看到了,这就是你,愤怒却又压抑的一生,感受到了愤怒了吗?这里是不是犹如被堵死了?喘不过气来?”
宗渐感觉到自己的胸前被人的指间一戳,可低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只伸过来的手,但是这个人说的话没错,那种无法言语传达出来的愤怒拼命的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甚至屏住了呼吸,涨红的脸颊上渐渐露出狰狞的表情来。
到了某种极限的时候,那个声音继续响起来:“怎么,这就开始丧失自我了?我以为像你这样极端压抑自己的人,至少能多撑一会儿,结果比那些人更加的不堪一击,你的生命是我给的,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臣服于我,我更想找些乐子,毕竟我可是被别人关上了几万年的时间,我的愤怒差不多足够毁灭这个世界了吧,谁会想到,这么多年之后,我重新出现在这里,而世界却脆弱成这个样子,反而是我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要知道,我仅仅是家里最小,最不起眼的小儿子啊,真想看看我的哥哥们都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了。”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宗渐终于能够有喘息的时间,但是那些出现在脑子里的画面并没有消失,只是没有更多而已。
“喂!”一个和那个声音截然不同的人声突然出现,宗渐抬起头,看见的是小黑,但此时宗渐对他没有印象。
“诶,你怎么还不记得他?哦,我忘了把这段记忆给你?”
然后是一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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