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恶魔,不过是最初的时候,造物主播下种子,它不断的成长,发芽,生长出柔嫩的枝条,而最后,这颗种子变成了深深扎根世界,汲取其力量的罪恶之根。
不断的向前靠近,生长的枝条的越是抵达高穹,越是在地面上留下广袤的黑暗。
造物主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认得这样的结果,也认得肆意在他身边嘶吼,疯狂诅咒,撕扯人四肢的亡灵暗河。
那是在最深切的梦中,暗流出现在整个世界的上空,所有的黑暗面汇聚到一起,变成了虚妄。
虚妄中,一切不知道是归于了起点,又或者是终点。
长河日复一日的冲刷着泥沙,拍打岸边的礁石,不断的拓宽着河道,终于变成了银色,熠熠生辉的银龙,高昂的头颅冲向模糊的方向。
宗渐的拳头在撞上的一刻,时间仿佛彻底的精致,然后这了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中唯有光亮的一副画卷,也像是被文字描述的书中一页,变成了单薄的,用言语堆砌起来的形象,而他的内心,实则已经失去了那一部分核心。
自己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而自己究竟有着什么过去和未来?
一个问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长久的,似乎永远得不出答案的疑问,不断的侵扰、着他。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变成了堆砌的语句,没有了内核,等到灵魂和自己融为一体的时候,自己竟然也没有一丁点充盈感,反而怅然若失,那里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黑泥灌溉的地面变成了泥泽,其中的植物犹如被火焰吞噬,绿叶变得枯败,枝干成了粉末,这末日的情景配上了末日的丧钟。
的一声又一声炸响在每一个地方,让人头皮发麻,呼吸困难,脸色涨红,难以自抑,让人想要放声大哭,也想捧腹大笑。
矛盾的情绪不断的出现,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抉择。
“曾经的葬歌,在现在的土地上回荡,你们听,认真去听,周围的一切其实都在欣喜若狂,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痛恨这个世界?你们曾经试想过没有,在永茂的世界里,没有战争,没有苦痛,没有竞争者,生物也只有我们,更加难以想象的是,竟然会自我慰藉——自由,高唱自由以此来说服自己,这样的做法,等同于让我们永生,却并不愿意施舍我们得以永生都快乐的幸福,自由,是最不快乐的幸福,永远宁静的世界,波澜不惊,有什么乐趣呢,造物主难道认为漫长的生命就是幸福?就是我们追求的幸福,自由的幸福换来的是绝望,渗入骨髓的绝望。”
一个声音响起。
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中。
那颗曾经的种子,不断接近苍穹的种子,汲取营养到了极致,根系不断的深深挖掘,枝干不断的生长,抽条,壮大。
而参天大树的顶端,有绝望站在那里,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丝丝光线,后方的天际填充成了灰褐色,分不清楚是云层还是被吞噬的黑暗空间内部,一切的界限都变得模糊,黑暗中不断挣扎的生物面容也开始相互融合,黑色泥水中,任何生命力都在被吞噬,连宗渐也没有例外,他的身子被拉扯成了长条,手臂也变成了橡胶,在让人窒息的恐惧中,宗渐想要脱身,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雨恶魔面对他的笑容。
只听见雨恶魔说:“来不及了,都晚了。”
仿佛他这一句话是预兆,人类的炮火声终于停下,但并不是战争结束了,而是世界结束了。
结束了?
羽儿不断的释放自己的力量,但她撬动的不过是一点点微不住道的距离,想要和之前一样,成为基点,改变世界,至少需要十个,百个,千万个她才能半到,可现在,她并没有那样的力量,唯一能够做到,仅仅是周围的一个小小范围。
光幕撑起了周围一片空间。
宗渐正在其中,于此同时,无数的知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瞬间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在所有基点和他之间组成了联络。
他的力量也得以恢复,背后的羽毛再一次充满了金色的光辉,可这样,还是不够。
几乎每一个羽人的处境都和宗渐差不了多少,基点连同他们之后,他们毅然决然的做出了选择。
朝着高空,朝着黑泥的高冠,不断的前进,不断的上升。
凝聚了所有力量的一击,却迟迟不能追赶上涌动向上的黑泥。
同事,造物主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我错了。”
造物闭上眼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虚假世界,才造成了现在的后果,之前,他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羽人会叛变成恶魔,会捣碎他的骨头,会生吃他的血肉,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定下的规则,傲慢而且无知,自己虽然给了这个世界基本的规则,给予了世界光鲜的树木花草走兽,却没有给予这里真正的驱动力。
一个充满了矛盾的内核,才会不断的催生出既然不同的变化,当这些变化足够丰富的丰富的时候,才能到达真正的自由,而先前的自由,在无边旷野游荡的自由,是最肤浅的,让人想要逃离的那种自由。
黑暗的泥水蔓延到造物的口鼻,然后淹没了他的双眼。
在黑泥中,他抬起自己的头,盯着一个模糊的方向,他不确信那里是否透着光亮,但不管怎么样,那里一定存在着某种希望,某种不切实际又渺茫的希望。
世界的重塑在进行,悲伤和愤怒充斥着每一个地方,在黑泥下,诞生的会是怎样一个全新的世界?
暂时无从得知,只知道在这样无声中,绝望也终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像为自己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黄修齐挣扎几次,继而发现,一种新的力量在不断的生长出来,只是这种力量并不是诞生在他的体内,而是在这个世界。
造物的骨骸变成了透明模样,他选择了放弃永生的权利,在那漫无边际的噩梦中,他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
时间也消耗完毕,终于到了最后的临界点,定格的死之世界出现,迅速的占据了周围。
岸边拍打礁石的浪花,又一次出现,灰白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同样是永远寂静。
曾经世界的残骸,是触礁的巨大方舟,静静的留在原地的,里面究竟是宝藏,还是最恶毒的诅咒?
目前,再这个残骸被揭开之前,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
在这死之世界,更有无数沉没的世界之舟,那些早已经千疮百孔的世界随着海底的暗流,汇聚到这一处海岸来。
曾经在这里不断交流的基点也全部消失,这里空无一物,正是世界最初最初的模样。
残存的意识也不过是坚持百年,这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至少需要几百万年。
死之世界实则是世界残骸的收容所。
“这一切,难道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诶,我是谁?”
“从那里来?”
话语连成一串,却再也无法传递到旁人的耳里。
回答宗渐的,是永寂,是暗流停滞,是悄无声息,是无止境的沉默,以及难以言喻又无法释怀的悲伤,也是世界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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