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季昆杰十分难过。这些年来,为了这一天,他花了多少心思?隐忍了多久?
他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到头来,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堂堂王爷,居然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万若尘。
更令他难过的是,背叛他的人,居然就是他最宠爱的王妃。
“殿下。”
眼见季昆杰面色疲惫,神情颓废,随侍不由开口,“前面有一处秘地,殿下可要歇会儿?”
季昆杰放慢了马速,看着不远处的民宅沉默不语。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芙城内外安排了不少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秘地,掩人耳目,暗中却是在为景王府做事。而这些地方,有绝大一部分,都是由景王妃阮余蓉来安排的。
让他这么快有今天的,是她。
让他变地如此狼狈的,还是她。
想到这里,季昆杰一摆手,“不必休息了。”
一行人正要加速前进,却忽见前方民宅火光大盛。
季昆杰身边的人个个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殿下,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季昆杰却是摇了摇头,“怕是,来不及了。”
季昆杰下了马,立在原地看着那团火光,喃喃道:“想不到,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火光映红了阮余蓉的脸,她双目盯着眼前的火光,神情很是平静。
不久,身后传来禀报声,“堂主,景王已被拿下。”
“嗯。”阮余蓉平淡地应声,“按照计划处理。”
“是。”身后之人应声而去。
“这么多年的夫妻,王妃当真舍得?”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枕边人若都如王妃这样,那还真是叫人害怕。”
阮余蓉转身看向来人,“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是怎样的人,会怎样做,也无需向你交待。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来人轻笑,“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的计划就是一心一意襄助景王才对。怎么突然地,选择了背叛景王,还背叛地如此彻底。王妃的能力,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阮余蓉向旁边走了几步,“不管我如何改变计划,至少没有影响你。而你,明知道万若尘早对我有了疑心,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还是说,你家主子另有打算?既然没有诚意的话,我也只好将芙城之事如实禀报了。”
“余堂主不必气恼。”来人一笑,“眼下这个局面,其实未必不好。景王的能力,也就一般,如果不是你们鼎力相助,他能这么快起事?既然如此,他根本也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指望他来搅乱淮国皇室这滩水,也未免太高看他了。倒是万若尘,手里掌握的东西可不少。芙城一事,他更是立功不小。正好借此机会,将他推上风口浪尖,到时会有怎样一番局面,我倒是很期待。”
闻言,阮余蓉没有出声,但脑子里已经在盘算对方说的话。
刚才已经错过了杀掉万若尘最好的机会,以后再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怎么说,似乎都不太划算。
来人接着道:“马上便是怀霄公主的大婚了,这皇都也该好好热闹一番才对。”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主子的想法?”阮余蓉道:“还是说,你突然这样,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来人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对上阮余蓉审视的目光,“这句话我也很想问你,你突然这么想置万若尘于死地,甚至不惜牺牲身边的高手,是不是也另有原因呢?还有,你对那个枕歌的关注,是不是有些奇特了些?”
阮余蓉目光一寒,“别随意考验我们的耐心,否则后果如何,我怕你悔之不及。”
来人抿抿唇,“放心,我对那丫头不感兴趣。而且,我也没打算查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毕竟,连万若尘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我们还能怎么样?我特意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芙城既然大局已定,你们也该离开了。若再与万若尘有什么纠缠,我可不敢保证会生出什么岔子来。”
阮余蓉冷哼一声,“芙城之事也就罢了,接下来你若再随意试探我们的底线,或是破坏我们的计划,我绝不会善罢干休!”
说完,阮余蓉招呼身边的人迅速离开。
男子看着阮余蓉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回身关好伍岁晏的房门,枕歌转身看向微微发白的天际,城中的喧闹声早已过去,但想来还有很多景王的余党在城中流蹿。
一转头,枕歌看到了正坐在院中喝酒的人,乐安流。
见枕歌看过去,乐安流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扬起深深的笑容。
枕歌走到乐安流对面坐下,乐安流给枕歌斟了杯酒,“伍先生的情况,可还好?”
枕歌微微点头,“没有大碍。”
“那就好。”乐安流道:“这酒香甜,有助睡眠。喝两口解渴,然后去休息吧,你也操劳一夜了。”
枕歌端起酒杯,轻抿了两口,果然入口香甜,并不刺激。
放下酒杯,枕歌缓缓开口,“昨天多谢你。”
“不客气。”乐安流再替枕歌斟了一杯酒,“那个阮余蓉看上去也并不想伤害你。”
枕歌默了默,取下戴在手腕上的银珠,将它推到乐安流面前,“你给我的银珠,反了。”
乐安流的目光微愣,随即轻笑着对上了枕歌的目光,“我们小食,还是这么机灵。”
枕歌的眼中泛起了水光,“五哥哥?”
“是我,小食。”乐安流拿出了另一颗银珠,与桌上的放在了一起。
枕歌略扫了一眼,然后看向乐安流,“为什么不跟我说?”
乐安流微垂眼眸,“如果我说有不得已的理由,你相信吗?”
“因为万若尘?还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枕歌问。
乐安流道:“我永远都是你的五哥哥,这一点不会改变。”
枕歌摇头,“万若尘?他有说过要帮我寻你。”
“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他。”乐安流道:“当然,以他的能力,迟早也会查出来。但我还是希望,他能晚些知道。”
“为什么?”枕歌不解。
乐安流微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据我所知,你应该与万若尘相识的时间不长。”
见乐安流不愿说,枕歌也没有追问,点点头,“嗯。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当年,你引开那些人后,我等不回你,不小心滚落山坡。后来,继续过着朝不保夕,四处流浪的日子。再后来,我被师傅带回,跟他学习辨识一些奇花异草……”
话语一顿,枕歌红着眼道:“五哥哥可还记得桑株姐姐?”
乐安流点头,“自然,桑株、你还有我,一起相依为命。只可惜,她当年没能跟我们一起离开那祭地。”
枕歌摇头,“桑株姐姐一直还活着,还嫁给了洗秋山庄的庄主冷丘山。就在不久之前,我才见到她。可我,终究没能挽回她。”
闻言,乐安流的神色不断变化,最终闭了闭眼睛,“我该早些回去看看的。”
“不关你的事。”说着,枕歌拿出了桑株的遗信,递给乐安流,“桑株姐姐只是遗憾,不能见你最后一面。”
乐安流接过,默默看了一阵,最后也不由一叹,“真是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桑株姐姐有她的不得已,也有她的挣扎。或许是天意,也或者是命运。但在我看来,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
枕歌转而看向天边的红霞,“就算我当时救下她,也救不回她的心吧。这么多年的回忆与痛苦,我们已经无法改变。”
“你也不用太自责了。”乐安流将信笺叠好,递回给枕歌,“正如你所言,她成全了自己。”
枕歌勉强一笑,“你呢,这些年来,过地也不容易吧。”
乐安流含笑,“我过地很好,义父对我也很好。”
见乐安流没有详说的意思,枕歌便转了话题,“芙城事了,你也要回去了吧?”
“嗯。”乐安流应声,“你……是要跟万若尘回律城吗?”
点点头,枕歌道:“不过眼下,伍先生的毒还没有清,萧孟爷也还在病重,恐怕还得在芙城呆一段时间。”
“你对万若尘……”
“朋友之上。”乐安流的话还没问安,枕歌便已经回答,“我从小到大,放进心里的人没几个,桑株姐姐和你,还有师傅,再有便是他了。”
乐安流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嘴角也仍然扬着淡淡的笑容,“嗯,你很聪明,有些事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主见。抛开其他不说,万若尘的确是个可以依托的人。”
“乐公子辛苦了。”
万若尘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两人朝院门望去,万若尘正缓步而入。
乐安流不动声色地收起桌上的银珠,与枕歌站起身,“再辛苦也不及万六爷,这芙城之事,都安排地妥帖,我自问还没有这个能力。”
“太过谦虚。”万若尘含笑看了一眼枕歌,“伍先生那里有我照看着,你快去休息。”
枕歌垂眸点头,向两人一礼,转身离开。
听到枕歌的关门声,万若尘慢慢收了笑容,转向乐安流道:“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与乐公子之间,已经算是朋友了。”
乐安流故作惊诧,“万六爷的话,我不太懂。我们现在,难道不是朋友吗?”
万若尘眉目一冷,“那就不要打枕歌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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