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岁晏含笑,“自然,你是萧记的掌事人,还有很多事要等你处理。”
“我的意思是,你要与我一齐去紫曲园吗?”萧越心看向伍岁晏的眼。
伍岁晏拉住萧越心的手,“我倒是很想,却怕对你不利。圣上虽然默许了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但如果闹出的名声太过,终究是不好。况且,我也喜欢安静,还是暂时回斜阳居。”
“不过……”伍岁晏话语一顿,“你若得闲了,便来斜阳居坐坐。又或者是想我了,召我去紫曲园也行。”
萧越心忍不住一笑,“这语气听着,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可不就是如此吗?”伍岁晏拨了拨萧越心额前的发,“萧孟爷还得多多怜惜小的,莫要在外边沾花惹草,冷落了小的才是。”
再也忍不住,萧越心大笑起来。
车外的留云听着这声,也跟着微笑起来。她家爷,总算是正常了。
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清冷的游容,留云转开了目光。不过,爷是正常了,可身旁这家伙最近却有点不对头。
爷没看出来,是因为游容一向如此。
她看地出来,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她早已能看出他的喜怒变化。
“你不开心吗?”留云问。
良久,游容反问,“你真的开心?”
留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中闪烁着微光。
下了马车,枕歌看着这熟悉的山水,一时无言。
“走吧。”万若尘拉起枕歌的手朝洗秋山庄而去。
“如果当年,吕元容和桑株姐姐没有调换身份,桑株姐姐现在会不会好好地活在皇都呢?”枕歌看着地上的枯草,闷声问。
“未必。”万若尘的双目注视着前方的山庄宅院,似乎隐有人影出入,“不管是她安心地做怀霄公主也好,又或者是受人蛊惑也好,注定不会是什么自在的生活。”
枕歌看了万若尘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山腰上的山庄,莫名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洗秋山庄还在?”
“去看看就知道了。”万若尘也是有点意外,他也以为洗秋山庄应该不复存在,或者荒废了才对,所以刚才也未曾着人去打听。
两人之后隔着些距离,飞濛与徐东并排行走。
飞濛看了一眼徐东,“你与爷最近是怎么了?”
在皇都的时候,徐东一直被遣在别处做事,出了皇都,徐东虽然也跟着队伍,但却不复往日跟万若尘的亲近。
徐东面色不变,只是淡笑,“咱们做奴才的,只管伺候好主子就是。至于其他,想再多也没用。”
又看了徐东两眼,飞濛收回了目光。
终于到了山腰处,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入众人耳中。
枕歌与万若尘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解。
万若尘正想吩咐人去打听情况,就见几个穿着斯文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几人朝万若尘等人行了一礼,为首的男子开口道:“不知道诸位从何而来,到此有何见教?”
枕歌看了看山庄,“之前我们路过此地时,这里曾出了桩大事,如今看上去,似乎还有人在内居住?”
闻言,那人点点头,语气有些怅惋,“姑娘说的可是之前的庄主冷丘山之事?的确,洗秋山庄之前有着太多血腥之事,之后也被官府查封了一段时间。不过,我们后来联名重启洗秋山庄,并将此改作书院,以供附近平民子弟以及之前山庄里的可怜幼孤学习居住。当然,诸位尽可放心,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衙差过来查看,以防止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枕歌诧异,“你们……”
“万六爷、枕歌姑娘。”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众人看去,只见山庄内匆匆走出一个少年。
之前与枕歌说话的人一愣,那少年近前介绍道:“这两位便是之前拯救了洗秋山庄的两位贵人,这位是惊寒庄万六爷,这位是与夫人交好的枕歌姑娘。”
闻言,之前几个人连连赔礼,“怠慢贵客,小的失礼了。”
万若尘与枕歌看着那少年,隐约有了些印象,之前似乎曾跟在桑株的身边。
一行人往山庄内而去,外边看不出有什么改变,里边却是做了不少改动。一些繁杂的装饰与建筑悉数拆除,几进敞亮的大院内,聚集了不少年岁不一的童子,正在专心致志地跟着先生读书。
“其实夫人之前,便有恩于许多受害之人。”少年看向枕歌道:“但到底力单势弱,救助的人不多,但大家一直感念在心。小的也差点遭到毒手,是夫人将小的叫到她院里服侍,才逃过一劫。”
少年口中说所的夫人,便是桑株了。
枕歌听了,心里感慨万千。
“其他人也多半与夫人救助的童子相关。”少年接着道:“有许多人已经逃了出去,甚至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后来听说山庄出事,夫人也出了事,大家便聚在一起,商量着将洗秋山庄重开,以全夫人心愿。”
说着,少年轻叹,“如果夫人能亲眼看到洗秋山庄今日的改变,一定会很开心。”
少年离开后,万若尘将怔愣的枕歌揽进怀中,“她当日那样做,绝不是一时冲动,她多年来应该在暗中做了不少事情。”
“嗯。”枕歌应声,“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很有想法……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
“好,我陪你。”
两人起身,走出屋外,在山庄内转悠起来。之前呆过的地方,去过的地方,枕歌都走了一遍。尤其是桑株居住的院子,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主人虽不在,小院却仿佛得到了新生。
最后,枕歌出了山庄,来到桑株的坟前,将那对玉叶耳坠亲手埋下。
弯了弯唇角,枕歌开口道:“桑株姐姐,我见到五哥哥了。我想,他应该也会抽空过来看你。本来,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不想让你再留在这伤心之地。但现在看来,你呆在这里应该会很开心。就算你隐姓埋名,丢掉了自己的身份,但你从来都没有负过你的身份。至于吕元容,大概她是后悔了。后悔与你调换了身份,不过,我想你不会怪她。她已经去找你了,所有的恩也好,怨也罢,都该烟消云散了。”
静默良久,万若尘走上前,揽住枕歌,“时辰不早,我们该离开了。这里离律城不远,以后我多陪你回来看她。”
“嗯。”枕歌最后看了一眼四周,转身与万若尘离开。
马车缓缓启动,枕歌拿着笔顿在半空中,小桌上的信笺上始终只停留了司马盟主几个字。
万若尘看了枕歌一眼,“怎么不写了?”
枕歌干脆将笔搁下,一叹,“无论说吕元容是桑株姐姐,还是怀霄公主,我都有些不忍。倒不如装作不知道,让她以为吕元容仍好好地活在某处,更好罢。”
“如此也好。”万若尘道:“有些事情就让它一直埋没下去,给其他的人留些美好的遐想也不错。”
眼见枕歌怔愣起来,万若尘问,“还在想桑株的事?”
枕歌摸上脖颈的玉叶项坠,“吕元容是吕垂华之女,她清楚地知道这项坠的主人是谁,可她为什么不愿明说?”
万若尘垂眸,“玉叶耳坠是给了当时的霄郡主,玉叶项坠是呈给了吕惠妃。可以想见,玉叶项坠的主人,身份高过霄郡主。而吕垂华亲自打磨,又说明,他对这项坠的主人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枕歌疑惑,“如果不是送给吕惠妃,又会是谁呢?或者说,能让宫中的吕惠妃代为转交的,又能有几人?”
万若尘摇头,“德宗在位之时,始终未曾立后,后宫除了吕惠妃之外,也只有几个低阶的妃嫔。可以说,后宫之中,除了敏荣皇太后,吕惠妃便为长。但显然,吕家与敏荣皇太后关系不和,而吕垂华更不可能是为了讨好敏荣皇太后而亲自制做的玉叶项坠。”
两人都沉默下来,枕歌感觉得到,这个秘密不会掩藏地太久。或者说,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要借此事掀起风浪才对。
回到律城的萧越心,还没来得及与伍岁晏坐下好好吃顿饭,便被铺天盖地的事情缠了身。要处理的事务,也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多地多。
甚至,有几桩正在洽谈的大生意,如果可能的话,年前便会初步敲定。一旦做成其中一桩,可以说,萧记在淮国的商业老大地位,再无人能够撼动。
萧越心虽然在对待伍岁晏的这份感情上,有些犹豫难舍,甚至一度软弱。但在对待萧记的生意,她的感觉一向敏锐,决策也极为果断。
在与自己的几位大掌柜商量了几天之后,萧越心决定孤注一掷,集合律城所有的力量,专攻其中一位大客户。而这位大客户,来自外域。
如今人虽然身在律城,但身边也不乏其他商行的死缠烂打。萧记纵然有名声与势力的优势,但商场向来如战场,萧越心很明白,一旦稍有懈怠,萧记随时可能被钻空子。
“就是这里。”掌柜胡粮扶着萧越心走下马车,一指面前的宅院,“这位宗少掌柜,虽然自小生长在外域,但却是地道的淮国人,对淮国之事也极为了解。他为人处事一向低调,如果不是有其他商行的人一直紧盯着不放,只怕咱们也不会这么快知道他在这儿。眼下,已有另两家的东家进去了,谈得如何,尚且不知。这位宗少掌柜身边的人,也个个不简单,这宅院又是他们整座租下的,咱们的人不好摸进去。”
“知道了。”萧越心看向胡粮,“礼数还需周全,上门投拜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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