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惊寒庄一贯的作风,都是以礼待人,不论出身来历,所以眼下的惊寒庄已经显地十分拥挤。
万若尘忙于庄里的事务,枕歌便去紫曲园转了一圈,发现萧越心也在忙着,就没多打扰。
最后,枕歌来到了伍岁晏所住的斜阳居。
一如既往的幽静,虽然已经是隆冬时节,但斜阳居遍植青竹,偶有冰露雪霜,也并没有影响太多。
“贵客到访,还请进屋一叙。”
枕歌刚刚走到阁楼下,楼上已经传来伍岁晏的声音。
枕歌朝楼上大窗望去,伍岁晏正坐在窗边,手中端着茶盏朝枕歌一举,含笑道:“你与若尘总算回来了。”
枕歌回以一笑,踏进了阁楼。
与伍岁晏对面而坐,枕歌微微打量了一番伍岁晏的神色,道:“一段时间不见,伍先生似乎又清瘦了不少,可是伤情未愈?”
“伤口早愈。”伍岁晏给枕歌斟了盏冒着滚热气息的茶,“不过是,与佳人日夜不得见,相思苦罢了。”
枕歌一手扶上茶盏,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段时间不见,伍先生说话也风趣了些。我刚才也去紫曲园转了一圈,越心确实挺忙。其实,伍先生也可以多去紫曲园走走。”
伍岁晏摇了摇头,“因为我,越心已经受了不少委屈。我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她更多。我也明白她,萧记做地越好,在淮国的地位越稳固,圣上也才不会轻易发落我们两个。”
枕歌默了默,“其实,我始终有点很疑惑。当日在宫中家宴,伍先生对圣上的话对答如流,没有作丝毫考虑,那秦家三小姐的事情也不像是临时能编造出来的。这样的转变,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突兀。”
伍岁晏淡笑起来,“说句冒犯的话,如果枕歌你生在贵卿世家,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我对越心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有时间来证明。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她好。”
枕歌微笑,“我当然希望她能如愿以偿,而不会最终大失所望。”
“我说过了,时间自然能够证明。”
“嗯,希望如此。”
两人静默下来,望向了窗外。
宽敞的屋内,一主一仆正坐立在炭炉旁。
“萧越心好歹也是萧记的掌事人,爷这样下她的面子,就不怕她真的恼了?”孟修看向自家的主子宗胥。
自家主子不远千里而来,为的不就是与萧记做成大生意吗?可当萧越心真的找上门的时候,自家主子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宗胥手里翻着本杂记,神情淡然地道:“我只是想看看,萧越心身为女流,是否真的名符其实。毕竟,如今的霄地,可不比从前的霄国了。”
孟修欲言又止,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鞭炮声响,好不热闹。
宗胥皱眉,“怎么回事?”
孟修也颇为奇怪,赶紧着人去问明情况。
宗胥一向喜静,所以并不住在闹市,而是在这偏僻处租了一所宅院。租住之前,他们还特意打听过四邻,都是空置的宅子,平时只有几个洒扫的奴才在里边而已。
孟修遣去问话的人还没走出屋子多久,就见一个小奴匆匆来禀,“爷,隔壁迁进了新户,还给咱们送来了喜物,咱们可要回礼?”
“迁进新户?”孟修大为诧异,“这么短的时间,突然就进了新户?这原主人家到底是有多缺钱?之前也没听说啊。”
闻言,原本皱眉的宗胥却是微笑起来,“不知,这新迁过来的主人家,是哪里人?贵姓原居?”
那小奴将头垂地低低的,“小的们也去打听了,可是对方含糊其辞,不肯说实话。”
孟修道:“那便趁夜了,仔细探一探。如今爷在这里住,可千万别让贪利之徒钻了空子。”
“不必了。”宗胥放下书卷,“准备份重礼回送过去便是。”
说完,宗胥起身,朝内室走去。
孟修看着宗胥的背影,一时不解。爷今天怎么这么好脾气了?但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于是规规矩矩地按照爷的吩咐去办了。
惊寒庄里一片热闹不已,万若尘回来,便吩咐备宴,好好招待诸位。
“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打发?”枕歌看向正在换衣的万若尘,“难不成,都收下?”
万若尘笑了笑,“明知故问。”
枕歌双手撑腮看向万若尘,“你这个庄主也做不得主,看来这宴便是送客宴了。”
惊寒庄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今后会不会继续存在还很难说。惊寒庄的人,自然个个不简单。想要真正进入惊寒庄,只怕也不是万若尘完全能做得了主。
万若尘换好了衣衫,来到枕歌面前,拉起枕歌道:“送客宴也好,其他宴也罢,你这个女主人可不能缺场。”
两人朝外边走去。
来到喧腾已久的宴厅,众人见万若尘进来,便都安静下来,目光在万若尘与枕歌身上流连逡巡。
有些人见过枕歌,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
万若尘拉着枕歌在主位坐下,同众人客气一番,敬过几杯酒,然后开口,“眼看着将近年节,诸位还能来惊寒庄一叙,万某实在感激不尽。万某实在无才无德,能让诸位如此看重。今晚,也不分什么主客,什么门派来历,大家相聚一堂,便是缘分,只管开怀畅饮,不必讲什么规矩客套,务求尽兴。”
万若尘音落,厅里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不时有人向万若尘和枕歌敬酒,底下的人也是欢饮畅聊,十分开怀。
枕歌的酒量也不差,但很多杯酒还是被万若尘给挡了。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说道:“万六爷与万夫人的感情如此之好,真是羡煞我等。”
“不知万六爷与万夫人何时举行婚仪,我等也好来凑个热闹。”
“想来将是武林盛事。”
“难不成万六爷不想公之于众?”
“如此大事,万六爷还是莫要藏着掖着才好。”
枕歌淡淡含笑,万若尘道:“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必请各位来惊寒庄帮衬。只是今晚,乃是招待诸位的迎客宴,大家如此热情对待我夫人,倒叫我这个正主下不得台来。还请诸位英雄好汉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生路。不然,一会儿回屋,在下就该受罚了。”
众人哄笑回座,有人吹起口哨,有人再次煽风点火,“万夫人赶紧定下日子,别叫我等等地太久。”
“就是,万夫人当心万六爷再起了别的心思哦!”
枕歌乐不可支,万若尘一脸无奈,众人正乐呵间,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打斗之声。一开始还较远,渐渐地离着门近了,厅内的喧嚣声也就渐渐小了下去。
“颜堂主这是什么意思?”挨近门边的一些人站起身,朝院中打量过去,有人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在这里当着万六爷的面闹事?”
枕歌朝院中看去,原本打斗的一群人停下了动作。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手举九环大刀,立稳身子,双眼直直看向主座的万若尘,朗声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有句话想问万六爷,不知万六爷可能解答否?”
万若尘出声,“颜堂主请说。”
颜令锋大步踏入厅内,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气势不减。来到厅中,颜令锋向万若尘一礼,“敢问万六爷可是刚从皇都而来?”
闻言,枕歌眉头微动,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位颜堂主要说什么了。
万若尘一点头,“没错,我的确刚才皇都而回。”
“那在下倒是想问万六爷一句,怀霄公主因何薨逝?”颜令锋的声音扩向四周,铿锵有力,又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势,“万六爷与圣上亲厚,想来当日婚宴,万六爷也该在当场才对。”
枕歌看向万若尘,万若尘淡笑,“没错,我的确在当场。”
“那怀霄公主果真是被乱党误杀?”颜令锋走近两步,眉宇间隐有怒火,手中握着的刀震颤起来。似乎只要万若尘接下来的回答稍不称意,他就会立即动手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万若尘,厅内静地落针可闻。
枕歌握上了万若尘的手,万若尘微笑,“颜堂主气势汹汹而来,想来我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满意。但我还是想说,当日所发生的事,圣上没有负怀霄公主,淮国也没有辜负霄地臣民之心。”
“支支吾吾,为何不将实情说出来?”颜令锋沉声道:“还是说,万六爷根本就是圣上身边的一条狗!”
“颜堂主放肆了!”旁边一道声音打断颜令锋,“我不知道你今日到底是发的什么疯,但万六爷这些年来对霄地所做的事,大家有眼睛看地见。而当年的万老庄主,也是行事磊落。颜堂主无礼再先,恶语在后,我倒想问一句,颜堂主是受了何人指使,要如此羞辱万六爷?”
“没错。颜堂主未免太过无礼,怀霄公主薨逝,我等也很难过,但如果真的不是意外,又何必择在那样的日子里?”
“正是,当日薨逝的,可还有昭王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替万若尘说起话来,颜令锋最终冷哼一声,“万六爷如今还真是众人拥捧,若然在下查出什么证据,在下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轻易罢休!”
说完,颜令锋向万若尘草草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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