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躺在地上,感到头昏脑胀,五脏翻转,好不难受,尤其地板滚烫,身畔烈火熊熊,烤得他皮肉如针扎刀割一般,直想翻滚却又无力。忽隐听一个声音笑道:"天助我也,这个绳子够长!"便觉有人伸过手在他腰间解去什么,然后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忽感身子又被人挟住,似腾云驾雾般飘飘飞起,再落下,紧接着那人抱着他一路飞奔而去。
那人这般折腾,朱魄隆不禁口鼻喷血,难受得简直死去活来。后来隐觉那人终于把他放在地上,方略微好受了些,却仍未昏迷,只感胸腔空荡荡,无时不在天旋地转。过了一会子,似有人又把他抱起,往他口中塞了一物,然后口对口吹入他喉,那物随即化了,瞬间腹间升起了一团热气,涌向头脑四肢,眩晕难受之感方平息下去。
待了片刻,朱魄隆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去,隐见一张干瘪丑脸。那人"嘿嘿"一笑,道:"小王爷,你干么飞蛾扑火,嫌命长么?"
朱魄隆闻言觉此声捻熟,便竭力睁大眼一看--隐约觉得此人好像是仇府的二管家,老亓!怎么是他呢?朱魄隆心中不觉一宽,无力说话,又将头瘫倒,似觉身子暖融融似不再淋雨,眼前若有灯火,于是脑中越发浑噩,刹那间一切全然不知了。
......仿佛身子直坠入了万丈冰窟,无限掉落,无论怎样喊叫都没用......接着落进了一口油锅之内,烈火熊熊,滚油烹炸,似看到自己的肌肤皮肉立马被炸得焦臭起泡,连舌头也变得酥焦......忽然,一座万斤巨锤实实地砸了下来,登时把这身子砸成了一张薄薄皮膜,蓦地一阵风吹来,这张皮膜般飞上了万丈高空......飘呀飘呀,终于落地,却又见千万只蚂蚁爬了过来,齐齐啮噬,无数伤口麻痒酸涩,霎时间就把自己吃的只剩下一个头颅。他欲哭无泪,突见一人走来,弯腰捡起自己的头--那是个女孩,抱着头颅哀哀啜泣,那双眼泪水滚滚,充满怜悯痛惜之情,却长得那么美,那么美,美得让人呼吸立止,美得让人惆怅酸楚。啊!她愿救我么?不错,她定会救我!......那女孩点点头,破涕为笑了,刹那间云开雾散,太阳升起,一切风平浪静了--他放心了,一切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殊不料,那女孩突然樱口一张,伸出了一根长的血舌,轻轻一卷,竟把自己的头颅卷进她的口中,大嚼起来......
"不要!不要啊......"朱魄隆嘶声大吼,手脚乱打乱踢。突觉有人在自己身上"啪啪"点了两下。他一下子僵在那里,蓦地胸腹翻涌,"哇"地喷出一股血水,顿时觉得舒服多了,神智也随之逐渐明朗起来。
过了半晌,朱魄隆慢慢看清几步外的有一人蹲在石上。瞧那人缩脖耸肩的猥琐气质,不用再看第二眼,便知这正是仇府二管家--老亓。借着篝火的光,见这老亓头发凌乱,衣衫焦糊,一张尖嘴猴腮的蜡黄面孔,两片稀疏的八字胡,挂着一抹贼笑,正在一块岩石上不坐偏蹲,似在吃东西。
朱魄隆又转头四下环视,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坦石上,身处于一个四面皆是石壁的岩洞之内,不由怔了一会子。然后他试着动动身子,感觉手脚还听使唤,只是腰间一片酸麻,微微一挺便剧痛难忍,不禁"哼"了一声。
那二管家老亓此时正在吃着,闻声眉头一抬,瞪着两只滴溜转的鼠眼转过头来,笑道:"嘿嘿,又醒了!--这回是真醒了么?"
朱魄隆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感到自己身子虽弱,但精神尚好,只不过头脑一片混沌,近前之事尚连贯不起,便问道:"我怎在此......这是哪里?"
老亓笑道:"小王爷,你命大!腰眼上似被人踹了一脚,本该立死,好在被你腰间的软剑护住了肾,不仅没丧命,还顺搭救了咱老亓一命......得了,你能听明白么?"
朱魄隆浑然不解地看着他,完全不明所以。
"还有点懵呐!"二管家嘬着尖嘴,嘿嘿笑道:"这么说吧--你虽受伤在先,却救我在后,咱老亓再顺手救了你。这里么,是沉鱼岛佛手山下的一个洞......嘿嘿,不用担心,目前除了你我之外,还未有第三人知道这地儿!"
这个洞好像听谁说过......朱魄隆迷茫地点了点头。
"终于明白了!?"老亓似乎十分开心,突跳下地来,又自怀里取出一只小算盘,一边拨打有声,一便瞪眼道:"先说清道明!您虽是老主顾,但按规矩还得有一笔清一笔。您听好了--你虽无意救我,但我老亓因你捡回一命,这第一笔就算两清了!老亓我呐,再将规矩说一遍:"讲好再做,当面交货。银货两验,概不赊欠。零头不斩,便宜不占。童叟无欺,僧丐不惜!与人于己皆如是。"这个小王爷您应该清楚得紧不是?......算了,算了,你还是再歇会吧,等你真正清醒了,咱们再算不迟。总之这笔人命买卖,虽头开得不好,乱了"讲好再做"的规矩,但账目却清清楚楚,不怕你抵赖,也不怕你跑了......得了,我甭啰嗦了,您还是歇吧!我再去给您弄些吃的,嘿哟喂......"说罢,他收起算盘,懒洋洋地朝洞外走去。
朱魄隆的确被老亓啰里八嗦的搞得得头脑更乱了,幸而他止言走了。朱魄隆再次合上眼,试着理顺内息,果感后腰有鸡蛋大的一块栓塞淤滞,真气不通,心中不禁一凛,再仔细探察,却觉受伤部位原是在肾俞和尾椎这两大要穴之间,方大大松了口气。这真是万幸,否则非死即瘫。他又静了一会子,往事一幕幕逐渐连接起来--他想起自己非是被人所伤,而是被断裂的天际索横扫了一下,幸好自己躲过了它那开山裂石的第一扫,只被它弹回之余力所伤,恰又打在了软剑之上,这才捡回一命。可这老亓却是如何救了自己呢?这便怎么也记不得了,再想只觉头痛欲裂,只好抛开念头,一心运气调整,不知不觉间,竟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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