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层佛堂,一眼便看到一个几乎全身赤裸,只穿亵裤的胖大汉子,双手倒立在青砖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地面。朱魄隆顺着他眼睛看去,见青砖地面似有一队蚂蚁正在爬行,那胖大汉子正看得起劲,面上的胡子一翘一翘,似在小声说着什么,仔细一听,竟是在虚声说道:"加把劲!加把劲......"
朱魄隆心道:如没猜错,这人便是七煞中的"疯煞"朱挠瓜,闻听他是江湖已将式微的五台派仅存高手,辈分至尊,武功怪异,极不好惹。虽如此想,但此刻他杀性已起,便也不再顾及,直接了当地喝问道:"疯煞!你在发什么疯?"
"嘘--"疯煞一手支地,一手用食指在唇间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指了指地上的蚂蚁,大声吼道:"你奶奶个熊,就不能小点声么?"他叫人家小声,自己却大喊大叫,果真疯的可以。
朱魄隆"哼"了一声,沉声骂道:"邪魔外道,装腔作势!愁煞已被小爷所杀,你可知道?"
疯煞很是着急,又"嘘--"了一下,烦躁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求求你,小点声不行么?"然后他眼看最后一只蚂蚁爬进洞中,这才斜眼看过来,嘻嘻哈哈地笑道:"小娃儿不赖,竟能杀了愁鬼,很不好,很不好--不对,应该很好,谁叫他老是揭老爷我的短呢?......不过么,为何他被你杀了,老爷我又有那么点而伤心呢?不多,只那么点儿......"他说到伤心,立马眼睛通红,神情哀伤,忽开口唱起了戏文:"当,当,当......我的愁兄啊......想当年,你我金銮殿上呀,结下义盟;却如今,阴阳相隔啊,你把腿蹬......"一段荒腔走板的戏尚未唱完,他又涕泪长流,大声哭号起来。哭了一会,突又厉啸一声,怒瞪双目,吼道:"看什么看?老爷唱得东西你能看懂个屁!?"
朱魄隆观其所为,突然明白了疯煞的狂行疯话,应是一种临阵的乱神夺势之术,忽想到师傅曾说过,江湖中的移魂乱神之术,破法大都很简单,关键在于"奇正相克"四字。想到这里,他登时全悟,便以正理斥道:"疯煞,你还是算了吧!你根本不疯,只不过装疯卖傻罢了!正像愁煞装痴卖呆,都是为了哗众取宠,博取歪名,在主子面前,能多讨几个赏钱!哼,江湖之中,似这般无聊之人还嫌少么?混口饭吃倒也罢了,可恨你们身为皇家堂堂银牌锦衣卫,身具执法缉捕之权,却作奸犯科,执法犯法,其行可耻,令人发指!今天小爷要替天行道,取你狗头--纳命来吧!"
闻听朱魄隆一番正大光明,义正言辞的话语,疯煞果然相形见绌,竟忽然不疯了!他嘿嘿冷笑,突双手一撑,腾身翻了一个跟头,偌大肥胖的身子,竟轻飘飘地似一片飞絮般落在地上。疯煞凝视了朱魄隆两眼,伸开双臂,打了个大哈欠,待那哈欠打到一半时,突然他身子一躬,双拳似铁锤一般,带起一股强大气流,朝朱魄隆胸腹击来!
朱魄隆早就全身防他,此时心头灵光一闪,暗道:来得好!他认得此招是"疯魔拳法"之中的"风云再起"!
闻得这三十六路疯魔拳法,是五台派历代名师据本派宋代侠僧--花和尚鲁智深所传的七十二路"疯魔杖法"粹化而来,乃五台派的镇派绝技之一,因其出人意料,气势凶猛,招招夺命,又状似疯狂著称,着实难缠,因五台派是少林派分支,所以朱魄隆曾听师傅谈之甚详,所以深知其奥妙所在。说时迟,那时快,朱魄隆却不躲闪,反倒胸腹迎上,低下迅疾一脚"夜叉探海"朝疯煞裆内踢去。
这般打法看似两败俱伤之法,其实不然。疯煞那"风云再起"双拳击向胸腹一招虽看似风起云涌,猛烈至极,往往令对手无暇后退,只能折腰躲避--但双拳却是虚招,关键是"再",也就是说,真正实招是待对手折腰躲避之际,底下使腿撩其裆部,一招致命!
疯煞全没想到此招不仅被朱魄隆看透,反倒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竟先起一脚踹向自己裆部,而自己双拳即便击中他胸,也只有两分内力,即便可将其击伤,自己却裆里中脚,势必赔定性命!在这电光石火一刹那,疯煞不及退身更不及抬腿,只得拼着双臂顺势往下一挡,挡住了朱魄隆的这一腿!他功力虽在朱魄隆之上,但无奈之下双臂内力不及运足,而朱魄隆却是连吃奶之劲皆用出来,此消彼长,疯煞双臂登时"咔嚓"一声,被踢双双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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