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物功效非凡,眨眼之间,妹瑶便已完全恢复了原来模样。但仍似昏昏迷迷神智未复,脸色也苍白憔悴得紧。朱魄隆将她头倚在栏杆之上,长吁一口气,若有所失地瞧着这张美颜,但脑中却尽是她方才那副骇人怪样,无法抛之而去。
这时,忽然又听到门外"噗通"一声轻响传来,他记挂着无名师太,看看妹瑶似已无妨,忙转身走出门抬眼看去,不禁再吃一惊,却见无名师太已歪倒在地。
朱魄隆一个纵跃飞过去,扶起她来一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无名师太一张脸,此刻竟变成了墨绿色!
无名师太竭力睁眼看了看他,突又张嘴喷出两大口血,落在衣襟之上,却是一黑一红,黑的漆黑,红的殷红!朱魄隆也算见多识广,见状心中一凉,忖道:坏了......中剧毒了!
他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拼命镇静,突感鼻子一酸,双眼不觉泪下。
无名师太摇摇头,拂开他手,强自将身坐定,竭力问道:"施主,这水从何而来?"
朱魄隆登时呆住了,半晌道:"这水......这水......"他方知原是这水被人下毒了!心中一时想不出是谁,又瞬间闪过几个法子,但似乎只有一个可行--他虎目含泪,强忍悲愤道:"师太......你等着,我去拿血燕!"话音刚罢,却被无名师太唤住。
接着无名师太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缓缓道:"施主有所不知!血燕极阴之物,解不得这毒。天下万物,皆有利弊,此毒虽为至毒,却颇具醒脑神效,看来这冥冥中自有天意......阿弥陀佛!他不信贫尼遵诺坐化,因之数管齐下,却不知反助了贫尼!施主且莫伤悲,贫尼本欲见天光便坐化,但他既作弊在前,贫尼便不算失信......"
朱魄隆闻言精神大振,喜道:"这么说,师太就不用死......不用坐化了?"
无名师太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此诺虽可不守,但却被他大法钻破意关,原应神智大损,却恰好又被这孔雀胆所解,但......"话没说完,又呕了一口血。
"是孔雀胆?"朱魄隆一听这名,急得手足无措,喃喃道:"糟了......这毒只怕原是要毒我和妹瑶姑娘,没想到却害了师太......"
无名师太虚弱笑道:"孔雀胆乃大内秘毒,炼制不易,怎会用来毒你们两个小辈?自是冲贫尼而来--唉,不想他终于练成了,果真是天降奇才啊!"她这最后一句,乃是眼望虚处,喃喃自语。
朱魄隆见师太命在旦夕,此刻却还在全无火气地赞颂敌人,既佩服这种气度,又分外焦急,道:"我想起来了,定是昨晚那个送饭的孙道人下毒的!现在他只怕走远了,这却......如何是好?"
无名师太微微笑道:"施主莫急,若只孔雀胆贫尼也早已不支,但那水中还有一剂鹤顶红,也是大内秘毒,性燥之至,幸而与孔雀胆二者相攻,又将此毒解去多半!"
"原来如此!"朱魄隆心中登时又是一宽,热切道:"这么说,您是不是没大碍了?"
无名师太摇头,苦笑叹道:"如此已是大幸,哪可得陇望蜀......只是下毒之人若非糊涂之至,便不是一人!"
朱魄隆闻言大惊,奇道:"难道说下毒的......竟有两人?"
无名师太点头道:"想必如此。那孔雀胆性阴,可永贮不变,但鹤顶红却恰恰相反,若一个时辰内不见人血,便自行失效--而贫尼来此已有两个时辰有余了,如此推来......"
"如此推来--下鹤顶红之人十九还在楼内!?"朱魄隆失声叫道,然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叫道:"是了,必定是他!......不好!妹瑶她......"
无名师颤巍巍道:"施主,劳你快负贫尼进楼!"
朱魄隆心中一酸,矮身把无名师太负在背后,朝花羞楼内小跑而去。一进佛堂,首先看到一把匕首--一把横在昏迷的妹瑶脖颈处的匕首!
紧接着,一个尖细怪异的声音阴笑道:"你们推了半日,总算推到老子身上来了!"
一个七八岁小孩子模样的人坐在妹瑶之旁的木阶上,却长着一颗四五十岁人的偌大头颅,正是七煞之一的痛煞毛三童!
朱魄隆只觉头皮一麻,刹那间几乎懊恼欲死,暗恨自己一念之仁没取他性命,如今竟累及师太及妹瑶!他恨恨盯着毛三童手里的匕首,一时竟忘记了背上负着的无名师太。
痛煞毛三童坐在木阶上架着匕首,抬着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孔,一双浑浊的小眼睛瞅向朱魄隆,不禁露出一丝奇怪的神情。他忽又长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朱魄隆肩后的无名师太瞅了瞅,然后又歪头怒瞪朱魄隆,呼吸开始急促,紧接着面皮突地紫涨,竟厉吼一声,道:"死小子,不要那样看老子!"
这叫声反把朱魄隆吓了一跳,耳边忽听无名师太微弱的地道:"让他......放下刀子,不要......乱来。"
朱魄隆心中又难过又愤怒,心想:他若能放下刀子,那谁都能立地成佛了。然而却不忍逆了师太的心意,只得对毛三童叫道:"毛三童,放下刀子!"
不料怪事发生了!却见那毛三童闻言猛的哆嗦一下,脸上肌肉痉挛着,一边嘶声吼道:"不要命令老子!不要......不要!"一边不知为何,竟真的把那匕首从妹瑶的颈部挪开,"当啷"一声,又把它掉在台阶上。
接着毛三童双眼泪水齐流,但见他腿脚乱踢,似三岁小孩耍赖一般哇哇大哭,突又翻过身来,双手猛地一把掐住妹瑶那白玉一般的脖颈,哭喊道:"操你大爷!这成什么啦?......你休想命令老子!老子......和她同归于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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