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笑道:"我这是给他治病呀!"
花师傅冷笑道:"我看姬堂主是不想走好这趟差事了!你是不是看花老肥刚刚接令,心下不爽,给我添点乱子啊?可笑,可笑,姬堂主!这厮死活老肥半点不放心上,不过你想过么?老东主那边摆下了那么大的场子,请了那么多的高人,公审一个死尸......嘿嘿,动动脑子吧......你的心胸头脑比马营主差得远呐!"
马寿也愠道:"宝庆,你这事做得可欠考虑啊!这当口还斗什么气?老东主在咱们大本营亲自主持这公审大会,可见事关重大,这厮如果被你弄死,他老人家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料?"
宝庆辩道:"马营主误会了,属下绝非故意找茬!只是......第一属下怀疑这厮是装昏讹诈,想揭穿他,此外如果他是真昏,也可顺便帮花师傅治醒这厮--这是西洋人的放血法,对昏厥中暑颇为有效......"
花师傅冷笑道:"西洋人满身长毛,红鼻绿眼,吃生肉,抽烟火,不是吸血便是放血,乃是他奶奶的妖精鬼种,他们的鬼法子你也信?便是能治得他们鬼种,又怎能治得了我中华人种?真是笑话奇谈!"
马寿笑道:"花师傅,我看宝庆是一时多虑外加好心办错事。好在没出什么大差错,你老还是抓紧施救这厮吧!"
花师傅冷笑道:"得了吧,马营主,我这还怎么管?本来已是半个死人,这下倒好!再失了差不多一碗血,我还怎么救?你把花老肥当南海神尼了?"
马寿笑道:"谁让这船上就您老一个人懂医术,其他都是些毛头小子呢?俗话说,能者多劳,您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救活了,咱们都有功劳,死了,便一起挨板子吧!"
花师傅沉吟一会,道:"法子也不是没有,诸位身上或这船上,可有什么培元疗伤的灵药么?"
马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道:"疗伤的药我倒有一些,不过是些金创药,活络丹等一般丸散......只怕效用不大!"
花师傅道:"你先给我,我这里还有一些用作调味的补药,凑合一起试试吧!姬堂主,你呢?"
宝庆看了马寿一眼,欲言又止。
马寿皱眉道:"宝庆,祸是你闯的,这当口你还藏什么私?"
宝庆迟疑一下,正色道:"属下怎会藏私?只是我身上这药于他绝不对症,反倒害了他,岂不也害了大家?"
马寿看他一眼,问道:"唔,那是什么?"
宝庆道:"是南洋魔舆的......极乐丸!"
花师傅凝视着宝庆,缓缓道:"这东西--是你自己吃的么?"
宝庆淡淡道:"你老问这个干吗?"
花师傅道:"没什么,这东西正好有用,请姬堂主给我几粒!"
"几粒?"宝庆冷笑道:"花师傅好大的口气!你可知一粒的值价?"
马寿眉头又皱起来,不悦道:"宝庆!你怎那么不知轻重缓急?差事办好了,回头还怕没有银子么?"
宝庆急道:"马营主,你曾于宝庆有提携之恩,况且又是顶头上司,宝庆怎会对你小气呢?只是这种药干系重大......怎么说呢?老东主把它视为一级绝密,恕宝庆不能详细解释!"
马寿怒道:"怪不得花师傅让你动动脑子,我看你是没有脑子!"骂完,他脸色和缓一些,接着道:"当然,不全是你错,也怪我后知后觉,都没花师傅思虑周详--宝庆,你可曾想过,老东主为何即令我等火速押解这人去中川岛公审公祭?这事岂不奇怪?不是把咱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暴露天下么?老东主既然决心摊明老底,必然跟这次公审公祭有关!这才是真正的干系重大!这说明老东主此举,决定着咱们揭竿在即,收网在即!若无十之八九之胜算,老东主那般绝世英明之人,怎会这么莽撞胡来?所以,公审公祭,应是一个召集老东主四方旧部和天下盟友的借口!你再想,这厮假扮皇室贵胄又恰在此时药杀南海神尼,而神尼德照南海苍生,她的死必然激起南洋诸国之公愤,无论王侯富商,还是帮派门教,但凡受过神尼遗惠的,大都会来参加公审,岂不正是一个合众声讨黑明的最好机会?可万一人到齐却失了主角,那么天下再上哪去找一个来陪老东主唱这场戏呢?所以,你说这人牵扯的干系重大不重大?我等的责任重大不重大?按我看来,若老东主在此,即便他有千年首乌,万年人参,也会毫不犹豫拿出来换这厮一命,何况你那什么极乐丸呢?"
宝庆面有难色道:"马营主说得有理,只是您有所不知......这极乐丸虽有一时功效,但绝非起死回生的良药,不仅不是良药,反倒......恕我再不能说了!"
马寿摇头笑道:"宝庆啊宝庆,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这时怎么老犯糊涂呢?你管它是良药毒药,只要能让这厮不死,不就得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他彻底治好,养的膘肥体壮?"
宝庆笑道:"这倒是!的确是宝庆糊涂了......好吧!"他从胸口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扁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迟疑一下,似心有不甘地递给花师傅。
花师傅含笑接过,又趁他不备,劈手抢过那只瓷瓶,笑道:"两粒哪够?!"
宝庆怒吼一声,迅疾抽出一把奇形怪状的短刀,便要冲上去厮斗。
花师傅冷冷一笑,指着自己肥臃的大肚子,道:"小子,照这来一下!"
宝庆脸色涨红,怒火腾腾地看着他,半晌,缓缓收起短刀,强笑道:"花师傅,莫开玩笑,你用不了这么多--再给你几粒,把瓷瓶还我!"
花师傅笑道:"姬堂主,你好小家子气,都答应给了,岂不好人做到底?说实话,我花老肥医人本就是三脚猫,实不知给他吃几颗才真正有效,难道再去求你?还是等我医好他后再还给你吧--你放心,剩下的老肥一颗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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