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站起身来,附在她耳边十分轻声地说了句话。
鬼美子一张白如皎月的脸上登时微微一红,不禁朝妹瑶瞟了一眼,笑咪咪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妹瑶缓缓走过来。
妹瑶面上现出惊惧之色,又无力站起,情急之下,不由失声大叫:"肥叔......狗男女要害我,快吐他!"
花师傅叹息一声,道:"二小姐,你怎还不明白?他要害你,何等到此?唉,只怕世上要对你不利之人千千万万--可能普天之下,他应是最不会害你的那一个啊!"
妹瑶闻言,突然呆住了。
鬼美子走过来,一把捞起妹瑶的双脚并摸了摸,然后从左足那只小牛皮靴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把她的脚撒手一丢,"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这一摔,震得妹瑶满头青丝散乱开来,无数根在脸庞上随风飘拂。妹瑶垂着头,彷佛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也不动了。
朱魄隆吃了一惊,疑心立起,上前一步,皱眉对鬼美子问道:"鬼小姐,你......你不会对她......"
鬼美子本皎白色的小脸,突然似又覆盖上一层苍白之色,她凝望着朱魄隆,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但一双眸子中忽然出现一圈泪花。
朱魄隆心中一动,不禁大感懊悔,低头愧道:"对不住......"
鬼美子咬唇摇摇头,倒提着匕首之尖,把它递给朱魄隆。
朱魄隆迟疑一下,伸手握住匕首把柄,却看到鬼美子拿捏匕尖的三根纤指,已被匕刃致破而鲜血淋淋。
朱魄隆吓了一跳,把匕首丢在桌上,立刻一把捏起鬼美子的手腕,仔细一看,见伤势甚轻,心顿时放下。
鬼美子瞥了一眼桌上的匕首,奇道:"好利的小刀,竟割破我了!"
朱魄隆微微一笑,道:"你该一直捏柄的。它是一把宝匕,否则锚索铁链怎会断掉?好像只有鳄鱼皮才能为鞘,否则近处刃光便可伤人--幸好你没碰到刀刃!"
鬼美子叹为观止,不禁瞅着桌上宝匕,面露羡慕之色。
朱魄隆看在眼里,便轻轻放开鬼美子的手,掂起那把匕首,笑道:"你既喜欢,这把匕首可以送给你,待我用它砍断身上这镣铐之后,好吗?"
鬼美子突然摇摇头,蹙眉恨声道:"美惠子的东西,再好我也不会要的!"
朱魄隆微微一怔,道:"这不是她的,而是我一位故人的旧物,那人是个大大的恶人,即便他还活着,我也不会再还他--你若要真的可以拿去!"
鬼美子见他说得诚恳,不由笑靥如花,皎白的脸上泛出一层血色。她略一沉思,又转身回头,一把捞起妹瑶的左足,从靴内掏出鳄鱼皮匕鞘,然后再把她脚"啪"地一丢,闪身飘回朱魄隆的跟前,把匕鞘递给他,欢快笑道:"好的,我接受--但请你先替我保管,可以吗?以后......随时可以还我!"
朱魄隆看她一眼,心中叹道:唉,这姑娘又说孩子话了,你我两邦,远隔千里,只怕这次一别,此生再难相见,怎能替你保管?但随即又想到自己既锁链未除,龟船内实不知是友是敌,她这个好帮手可要为好--再说此般小事,拒绝也不必忙于一时,等此间事毕,再说吧!
想到这里,朱魄隆接过鳄皮匕鞘,点点头,合上匕首,然后插进自己腰带内。
鬼美子微笑道:"谢谢你!"然后脸突然一红,忙敛衽为礼,将身轻轻一纵,退回到乃父背后。
朱魄隆不由挠了挠头,只觉这倭女说话行事,实在出人意表,瞧模样比妹瑶大些,但和妹瑶相较,除心狠手辣有一拼,其他却似个没长大的孩子......咦?妹瑶这是怎么了?朱魄隆看向妹瑶,不禁愣住了。
那妹瑶此刻,仍是一动不动,维持着原来那般姿势,任凭一头青丝被风吹得四散飘飞,遮住眉眼,也未梳理一下,便似被点了穴道一般。
朱魄隆不禁又狐疑起来,忖道:她老是这样却是为何?不知是被人暗算还是自己装模作样......嗯,这姑娘太鬼,只怕装佯的可能大些!于是他皱眉问道:"喂,妹......仇姑娘,你还好吧?"
妹瑶仍一只脚踩在椅上,一只脚踩在地上,身子丝毫不动,但朱魄隆却瞧见她两只手的手指在默默地搅着衣角。
朱魄隆把头一转,不再理她,对花师傅看了一眼,沉声道:"前辈,你身若有锁匙,现在给我还来得及--否则我便要用这宝匕,割断这无情锁的锁链了!"
花师傅叹了口气,面露急色道:"阁下此举莫非有走意?......实话说,老肥确无锁匙,但正欲奉劝一句:阁下虽被锁住,但你一身无敌神功,也皆仰仗于此,为何要割断它呢?割断必将毁坏锁链,锁链若毁只怕......只怕会使你的锤法大打折扣啊!"
朱魄隆哼了一声,"唰"地一下,抽出宝匕,不禁血冲于头,厉声喝道:"话是不错!但我一噙齿戴发的堂堂男儿,上无愧天地良心,下对得起朋友仇敌,一生坦荡,恩怨分明,戴着这囚犯所用的腌臜东西,又算做什么?!想起可恨!即便它能给我天大妙处,也休想让我再戴一刻!"说罢,便欲一匕砍下!
花师傅大声呼道:"且慢--若想救人,全靠于它呀!"
朱魄隆纵声大笑,笑罢瞪着花师傅,怒声道:"怕什么?你以为你们都会死吗?你们还真信了令二小姐的如簧巧舌?哼,她这等蛇蝎女子,空负一张如花美容,枉怀一身不俗技艺!她因己之疾,心怀不满,因此恨及天下之人!更惯于见缝插针,唯恐天下不乱,最爱挑唆生死相斗,从旁坐收渔利,甚至于损人不利己啊!"
话音刚落,那楞坐一旁的妹瑶,突然将身一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花师傅长叹一声,道:"纵然阁下心中火大,也请留些口德吧!"
朱魄隆见妹瑶竟然吐血,心中略微不忍,忖道:她吐血应是心中有愧所致,应不妨事--嗯,她毕竟年幼,我劈头盖脸大骂一场,给她一些教训,我也舒了胸臆,也罢......想我大好男儿,正思报国杀敌,穷计较这些个人恩怨,忒也气闷!此事便这么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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