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此刻心中的惊恐与疑惑,也是难以形容。他实搞不懂这小尼姑为何如此这般,既怕她陷于被动而不敢拽她下来,又无法飞上去贴身保护,总之是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道静在半空中"胡闹"。
却见道静与巨鸟对峙不久,突见她打了个手势,面露微笑,又频频点头,似在与巨鸟作奇怪的交流。那巨鸟好像也很奇怪,不由拍翅缓飞,忽发声似在应答,道静露出微笑,又默默打了几个手势,却见巨鸟猛地昂头向上,疾叫数声,巨翅一展,突然转头飞去,朝岛外海上越飞越远,竟弃她而去了。
只见道静似面露遗憾之色,朝下呼道:"施主,劳烦你把我拉回去吧!"
朱魄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抓住绳索,试着一拉,发现此刻于道静身上的地磁斥力似乎弱了不少,已能轻易拉动,便三把五把,将道静拉回榕树上来。
待他拉住道静伸过来的手时,见她突然用力回扯一下。
朱魄隆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扯得他一个趔趄,若不是足跟于树杈之头站得甚稳,差点跌落树下。
道静一扯之后,也立即停住发力,面露欢喜之色,喜融融地道:"早知这会儿胳膊已不再酸麻,便自己扯拉龙须索下来了!"
朱魄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身体一直处于酸软不适之中,恐怕也是因身怀电力所致,又对她敢于在这种情状之下,冒险同巨鸟对峙的勇气胆量,又钦服又后怕。
道静此刻身体既已渐复,便自行将绳索绑于先前那根树干之上,然后抚胸吁了一口气,对朱魄隆微微一笑,问道:"它真漂亮,是吗?"却见朱魄隆一脸愕然未消的神情,又转而歉然道:"对不住,让施主为我担惊受怕了!"
朱魄隆方才的确甚是惊恼,但此刻也只有一笑了之。他不由重新打量了道静一回,奇道:"没想到你竟懂得禽言鸟语!那是一种手语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也非全是手语......"道静被他看得有些害羞,垂睑一笑,接着又轻叹一声,道:"嗯,这也是小尼突发奇想,方才我见它巨大美丽,而我又行动不便,就想将它收为坐骑,即便不愿,为友也好......无奈此鸟野性难驯,又食人已久,不愿再与人为伴......唉,它骄傲得紧,因负我好意,又太过惧你,所以不肯再折回此岛旧巢,于是另觅新巢而去了......"
这一番话虽短,却在朱魄隆听来,宛若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若有所悟忖道:原来如此!--这鸟竟是个至情至性之物,不仅不愿屈身人下,而且更不愿负人好意,更难能可贵的是竟有当机立断,大舍不回的气度,其洒脱如斯,实比大多数人要可爱得多啊......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今人却用来比作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看来大大曲解其中真意了......
道静见朱魄隆坐在那里发呆凝思,不由微微一笑,唤道:"施主,它已走了,再想它作甚?"
朱魄隆回过神来,凝目看着道静,缓缓叹道:"没想到它那般庞然大物,爪喙皆利,竟会怕我!"
道静微微一笑,问道:"施主,你缘何将这鸟儿引来?"
朱魄隆闻言一怔,奇道:"我哪有?我还以为是你呢......"
道静愕然道:"我只在这好端端地打坐,哪里也没去,也没出声啊!"
朱魄隆更是奇怪,突然想起一事,便朝道静身上又瞧了一回,遂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是霹雳大师的这件僧袍惹得祸!"
道静闻听他话,不由低头朝身上瞅了瞅,抬头讶然道:"这僧袍?它又怎的了?"
朱魄隆笑道:"是这样--方才你飞上半空之时,我似看到你身上在闪闪发光,因主要盯着那大鸟儿,所以无暇关注此般,如今方想起来......没错,是这样!想必这僧袍现在瞧着虽没什么,但它既能收蓄雷电,夜里会发光也不稀奇,可能是离其越远,瞧着其光越盛,恐怕那鸟正是被这发光僧袍引来的!"
道静闻听此袍竟可蓄电,不由眼露惧色,摸了摸身上裹着的僧袍,又一把抓住朱魄隆,似万分紧张地道:"施主!劳......劳烦你替我再去找件外衣......我不要再穿......穿它了!"
朱魄隆见她几成惊弓之鸟,不由又好笑又可怜,宽慰她道:"小师太,那日打斗时,这白袍所蓄之电早被霹雳大师用尽,因此不用担心,再说你不见今日月明风清,是个绝好天气么?没有雷雨,你怕什么?何况此岛更无外衣,连那些蛮人也都是围着兽皮树叶,又怎能......"说到这里,他突觉这话不妥,因此戈然而止。
道静也是因被磁电所累太苦,怕得紧了,才不免惊慌失措,被朱魄隆乍一提醒,抬头看了看天,不由吁了口气,又闻听朱魄隆提及蛮人打扮,凝神一想,不由又羞又笑,抬手锤了他胸口一下,嗔道:"你胡闹......我才不围那个呢!"
朱魄隆见她真地误解,不由面红耳赤,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叙说实情,怎敢胡言乱语?......请恕我失言之过!"
道静愕然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又"呀"的一声,连忙收回还放在朱魄隆胸口之上的小手,将身猛地一转,羞得脖后根都红了。
朱魄隆见她反应这般强烈,不由甚是尴尬,看着道静的背影,心中又有些后悔,暗自忖道:小师太天真烂漫,这样自自然然说笑岂不很好?我却硬生生地撇清,不是给她心中强加烦恼么?此念一起,他悔意更盛,欲开口解释,又转念一想:也罢......我虽长她七八岁,也开口闭口自称兄长,但她毕竟是佛门女尼,往后相处之日也不知多久,早早避嫌,免得过于亲近,于她修行反倒无损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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