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朱魄隆连连发出凄厉惨呼,然后抱着头瘫倒在地,泪水随即夺眶涌出,胸中实失落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朱魄隆方将身缓缓爬起,揩了一把涕泪,慢慢抱膝蜷缩在石洞一角,虽发现自己身上确已浮肿尽去,但实在难以高兴起来,只想将眼闭着,反复咀嚼方才梦中的情景,唯恐丝毫忘却,想着想着,时而面露笑颜,时而泪眼婆娑。
这样颓唐了又不知多久......
朱魄隆睁开眼来,长吁了一口气,掂起脚边的那件湿淋淋的布袍,又摸到那块石片,缓缓站起身来,寻到石壁上那个扎没宝匕的小洞口,先用湿袍将其淋湿,然后绷紧嘴唇,用力打磨起来......
待身体累地不行了,他瞧了一眼满手的血疱,悻悻地下去饮了一次水,回来后,想找两片椰壳嚼来充饥,却发现剩余的那些椰壳,已悉数霉坏了。
朱魄隆凄然一笑,将自己沉重地躺在地上,想合眼小睡片刻,却心有余悸,又翻身坐起,长叹一声,忖道:方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若是梦,岂能如此真切?若是真,若是真......
"糊涂蛋!别再发痴了!"他厉声大吼,并狠狠地照头上血瘤重击一记,以示惩罚自己--却不料一击之下,头上却并不甚痛。
他心中生奇,伸手一摸--怪了,头上那个鸡蛋大的血瘤,竟不知何时没了,头皮也不疼了。朱魄隆愕然一呆,又上下左右,便连耳前耳后都摸了个遍,方确定血瘤确是消失,伤势也全好了。他怔了半晌,突又心中一动,忙伸手一瞧--果然怪事又出,两只手虽泥污不堪,但片刻之前那满手的血疱,竟也不知不觉消去了!
好生奇怪啊!朱魄隆百思不得其解,暗自忖道:头上血瘤消退,大约是因我睡了太久,自行长好了......但这手上的血疱明明方才还在,怎会凭空消退了呢?便是我功力最强之时,身体也没那般自复之力啊......想到这里,朱魄隆不由将头转向那个又已缩成栲栳大一团的"肉陀螺"状的瓜球,又忖道:莫非是它?......难道说这物既有怪毒,又有治伤奇效?......
想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挺身端坐,将双脚交互搬至大腿之上,深吸一口气,便以师门之法,试着导气归元。他冥想良久,果于胸口膻中穴内,捕捉到了一丝跳动气息,只是这缕真气若隐若显,简直似比蛛丝还要细弱。但不管如何,正因有这一丝真气出现,彷佛得了一把脉匙,遍身的经穴网径再不至似从前那般无法涉入了。朱魄隆太怕失去它了,因此既不敢用意太强,将它搅散,又不敢用意太弱,让肺将它吸走--情急之下,只好冒险以"三元归一"之法,进入了纯静之境,以便能更好的驭意驱念。好在他因练巨灵神功,驱意之术已驾轻就熟,这番又兢兢业业,忍急克柔,因此良久之后,总算导得这一线真气入了丹田。
待他醒神收功后,方发现自己已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被汗水湿透。接着,他又坐着歇息良久,方开始感到一阵阵后怕--因他刚才那般让自己强入纯静之境,宛若临渊履薄,实在太过凶险--所谓"三元归一"之法,也便是炼气之时,毫无保留地调动全身之津、精、炁三元至宝,强行合一,仿拟丹婴,以意令其将经穴真气驱赶至丹田之法。较之"以意驭气"的主流炼气之法,"三元归一"结气凝功极快,练法也甚是简单,但却有一天大的难处限制:便是要求练功之人达高度"坐忘"境界,因此须居于一长久纯静至谧之所,此处必无声、无风、透气、恒温四境俱全才行,否则,任有一点不符,炼气之人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功失人废,重则气绝身亡。所以,尽管"三元归一"炼气之法不难,却因苛求太高,行功过程太险,因此远不如"以意驭气"来的妥当安全,甚至被武林各大门派视为邪派功法,弃之不用,却又因其"难得易失,凶险恶极",也被作为正功反例,流传下来。不过此法毕竟后效奇好,仍有一些能人奇士,因幽居僻所,敢于斗胆冒险一试,但也常因选境不符,导致炼气过程意外频出,往往十九埋骨荒山,魂游野洞,因此功成之人绝少。
可朱魄隆自从被潭中巨茎吸走内力之后,便连丹田之中仅有的那粒真元,也一并消失了,这般遭遇于习武炼气之士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更何况他之前功力仅勉强可凝气成丹,于聚丹成婴这种炼气的至高境界,连门径都没摸到呢!而此时此刻,他一急之下,竟敢将津液、精髓和先祖之炁这三元至宝,强行仿拟丹婴,去捕捉经脉之中的那一缕可怜的真气--实是本末倒置,逆天行事之谬法,荒唐之至,更凶险之至!其过程之中,若出现即便是落发般的难辨之音、针尖似的一缕隙风、鼻嗅不出的少许浊气以及肤不易觉的冷暖变化,那三元至宝强拟的假丹婴,都会瞬间散去,而朱魄隆也必将三元化水、经脉寸断,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但是,这深藏山腹之中的蛋壳石洞之中,偏偏就四境俱全了--因此朱魄隆含忿拼死以求,一番莽冲误撞之下,竟果真将那缕真气重植丹田,这对于他这样一个以武为生的人来说,实算得上咸鱼翻生了。
正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千金散尽还复来!
朱魄隆之前虽非以武功见长,但毕竟是名家弟子,这般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一番惊惧后怕过去,他不禁又越想越开心,但因体力耗费太大,他再无力聚拢三元炼气,腹中偏又胃绞肠鸣,饿得实在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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