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次郎顿了顿,淡淡道:"原来是这样。但老汉还有一事不明啊!你既然几十天前便已棺藏我女,准备用她的头做炼丹之柴了--老道长却为何一路之上不问老汉那人是谁,却直到这洞中才开始问我呢?"
陶仲文怒极反笑,把大袖一摆,嚎叫道:"好你个鬼老二,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么?好,好!老道索性就全告诉你吧!"说罢,他顿了一顿,然后极力遏制狂躁,瞪目嘶声道:"老道本来确为这条龙脉根兽之内丹而来,不料航程之中,却意外频出--在搭救你父女之前,老道先自海中捕到了玄阴宝女,她恰是我踏遍铁鞋寻觅之人,也是炼丹的绝佳之材!但不知为何,许是被毒鱼咬了,她浑身竟变得似妖怪一般,老道既担心玄阴宝女自此废了,又担心即便炼成神丹,也恐出异效,却又舍不得弃之不用(这时朱魄隆闻之心中一凛,心痛忖道:妹瑶真是祸不单行啊!不仅再次遭擒,而且海水终没遮住日头,到底使她怪病犯了......)。后来皇天一再眷顾,恰好过了几天,不想又自大海中捞回我那断臂徒儿(听到这里,朱魄隆悲愤交集中始得到一丝欣慰),还救了你父女,而令嫒之颅,又是八字纯阴,皆是绝佳的丹薪,正好留为备用,老道宁不心慰?"
鬼次郎冷冷地沉默不语。
陶仲文却又不以为忤,双袖一舞,纵声狂笑道:"哈哈......后来到这朱雀至阴宝洞中,佳期又至,老道偏又算出那正品丹材,御封红颜王的丫头恰恰藏于此洞--你想一想,想一想,用你这满是白毛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吧!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无上机缘纷至沓来,在这荒岛之上竟凑得十全,哈哈哈......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啊!这不是天命所归,又是什么?又是什么呢?......"
朱魄隆听到这里,心中着实似一个霹雳连着一个霹雳接连击下,惊愕地几欲气都喘不过来,头脑纷乱已极,强自思道:胡说八道,端是胡说八道!许这妖道想炼丹已酿成心疾?若非疯了,他扯这骗鬼话来欺骗鬼次郎,又有何深意呢?......
陶仲文却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一把抓住鬼次郎的双肩,狠狠地摇晃起来,双眼通红,切齿道:"但她不仅善于躲藏,更善于伪装!你道老道为何要脱你刑具,难道真想看你之狗屁忍术解闷?--哈,老道放你撒欢,就是要你这惯会隐藏刺窥的忍者,发现她之踪迹!后来你死活不走,顾左右而言他,定已有所斩获!你说,你说--是也不是?嘿嘿......说不定她就改头换面藏身于我带来这群人中!"说到这里,陶仲文疯了一般地吼道:"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是谁呢?!"
这时,鬼次郎许是抵受不住陶仲文的抓捏,愤怒地低吼一声,并举腿狠狠踢去,正踢在陶仲文右腿的迎面骨上。陶仲文好像丝毫不觉,仍自似笑似狂地盯着鬼次郎的双眼。片刻之后,他哼了一声,双手猛地一推,将鬼次郎推了一个大趔趄,差点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可鬼次郎身手何等矫健,而陶仲文这一下似也并不想伤他,因此他右手反撑,跃身而起拿定桩,一张黄脸黑沉之极,不知是怒是怕,胸口不住起伏,身子也激动地微微颤抖。
却见陶仲文毫不为忤,反倒笑吟吟地捏指诀微一稽首,道:"得罪先生了。现在你不怀疑这是圈套了吧?"
鬼次郎此刻喘息已定,似也沉静下来,冷冷地道:"好,我信你!"
陶仲文闻言神色一喜,随即一双细目微微含煞,对洞中诸弟子连四煞、温九及沙勿略等皆缓缓扫视一周,而后猛地瞪向鬼次郎,厉声问道:"是谁?"
洞中诸人皆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颤,纷纷面色大变。
鬼次郎却摇摇头,道:"她不在这群人中。"
陶仲文微露诧异之色,点点头,又环洞略扫视一回,方森然问道:"那么,她藏在何处?"
鬼次郎却不说话,神情十分怪异,似恼怒又似悲伤。
陶仲文身形一幻,又出现在鬼次郎面前,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怒瞪着他,也不说话,突然右袖一挥,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碎石纷飞,却见旁块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已然被他袖里发出的"紫气玄功"炸得四分五裂!
鬼次郎此刻黄脸隐隐发青,他长叹一声,双目一闭,缓缓举起手,竟朝朱魄隆隐匿藏身的方向指去!
朱魄隆不禁骇了一大跳!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藏身之处这般隐秘,竟被鬼次郎看穿,更想不到鬼次郎竟会指向这里!但事已至此,他心念电转,思及方才陶仲文挥袖炸石的功夫,自己在这蛋壳洞中无意中也炸过,似也不逊于他。想到这里他胆气一壮,将心一横,忙满吸一口真气顺着右臂断龙纹运自右掌心,便凝神等待--只待陶仲文过来查看,便破壁给他迎头一击!
便在这时,但见陶仲文一双如电目光登时随鬼次郎指向瞧来,随即诸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看过来。朱魄隆忙将目光一掩,再虚眼看瞧去--发现陶仲文的表情似并没瞧出什么蹊跷,他随即怒瞪鬼次郎,冷笑道:"那不是一片光滑石壁么?哪有什么东西?莫非你是说她--竟藏在石壁之中么?"
朱魄隆不由心提至喉,凝神运功,连咬破下唇也自不觉。
却见鬼次郎微微冷哂,待张口欲言......
却在此刻的当儿,忽闻一个颤抖的声音疾道:"我就在你们头顶,还找什么?"
诸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纷纷举头向洞顶看去。而朱魄隆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因这口称"我"的声音竟是道静的声音!他连忙向上瞧去,却见洞顶那数十支嶙峋下垂的钟乳石间,果然似夹杂着一个人!但道静此刻太也奇怪了--竟似将后背倒贴在洞顶之上似的,身着一件宽大长袍,衣角袖子纷纷下垂,和头脸一般皆污秽不堪,沾满灰绿泥污--若不是发出声音,便是用心看去,那也似极了一块生满霉苔,垂下几根藤蔓的扁凸钟乳石,决难发现这竟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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