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静大怒道:"说就说!--"半人半鬼困小年",就是指你八月十五那日,自海里捞起并困住身患"惧阳魅症"的妹瑶,你无可奈何,曾叹道"好端端的玄阴宝女,如今竟成半人半鬼了!"是也不是?!"
陶仲文登时瞠目结舌,诸人谁都能看出,他这番震惊,端是非同小可!
道静余怒未消,似豁出去一般大声道:""飞龙在天金镶玉",就是说"龙"是我姐妹俗号"玉玲珑"之谐音,而小尼又是飞来此岛的--金镶玉,就是有人恰好拿了这件金丝僧袍给我"玉玲珑"穿上!便这两句,师叔你还不醒悟么?--身患"惧阳魅症"的妹瑶和幼服"玄荧神砂"的姊璇,虽都现身洞中,但于你又有何用呢?纵使天时、地利、人和凑得十全,又岂非镜花水月,一场虚空?至于那"日月双悬一人天",也是说你不久之后......"
"住嘴!呸!住嘴!"陶仲文似气痛之至,厉声叫停。此刻他鹰面青白,双眼红若涂血,煞是骇人!吼叫几声后,闭目喘息片刻,又睁开眼来,恨恨问道:"玄阴宝女果真得的是那惧阳魅......魅症?果真不是被怪鱼咬伤?"
道静怆然泪下,凄然道:"小尼还骗你不成?唉,当年我母身孕中被魔舆番僧施以"子母金蚕蛊毒",而祸及我姐妹俩......若非徐神医和家师竭力设法,哪里能活到今日?但自娘胎里带出的流毒,终不可全消,以至于妹瑶患上"惧阳魅症",而......而我则骨软如绵,恩师无法,只好......只好调制"玄荧神砂"为我固骨,没想到......"
"放屁!放屁!"陶仲文气得满头白发根根竖起,怒骂道:"全是放屁!你休想叫我相信!这全是那贼尼教你骗我的鬼话!你说......你说!是也不是?"
道静叹息一声,瞧着他不再言声,伤痛的泪光中竟似带有三分怜悯之色。
朱魄隆隐匿在一壁之侧,虽丝毫未似诸人一般受落石淋水之灾,但这段时间他的惊心焦虑,却犹在诸人之上,几欲赶上陶仲文和道静二人。尤闻得道静最后一席话后,更是惊愕委实难提,暗自忖道:原来......原来小师太竟然是那"红颜王"姊璇本人啊!?天呐--无怪乎她眼神和妹瑶如此相似,而脸上又带有人皮面具......原来如此!......怪不得叫人家称她"宝人",怪不得倭人和陶妖道都拼命找她......他思前想后,不觉将道静以前那些的奇怪言行,在脑中连贯起来,终得恍然大悟。
陶仲文狂怒的目光此刻正与道静痛苦的眼光相交,一时间二人互视不语。
便在此时,一名黑衣道姑手托紫金罗盘上前颤声道:"启禀师尊,子......子时将至!"
"滚......"陶仲文勃然大怒吼道,大袖一拂,一股凛冽罡风掀起,那黑衣道姑登时像断线的纸鸢一般,"砰"地一声,撞在石洞壁上,不及呼喊便头脑崩裂,坠地时已然气绝。
诸人齐声低呼,各自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陶仲文仰天厉笑一声,怒道:"汝鬼话是真是假,老道一试便知!"言罢,他伸手一把抓住道静手腕!
朱魄隆早已双眼喷火,临到这般险时岂能再藏,他运足功力,举掌便朝石壁击下!
突然道静疾声呼道:"不要出来!不要!"
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朱魄隆硬生生撤回掌力,心中大奇,头脑蒙蒙地忖道:怪了,她怎知我要出去?......
陶仲文闻听道静呼声,眼中不由疑光一闪,突见道静呼完即眼望那顶黑绸小轿,不由怒哼一声,斥道:"哼,玄阴宝女已丑成恶鬼一般,怎还敢出轿?你这般婆婆妈妈,忒是可恨!可恨!"一边骂着,伸出左手小指,突用长长的指甲在道静腕脉一划,登时一股血线喷射而出!接着陶仲文张口一吸,那血线竟朝他口中飞去!
"不可!"道静身不能动,却骇得尖声大叫!
陶仲文含了半口鲜血,右手顿松,顺手一指封住道静腕口精灵穴,喷射的血线立即凝止。只见陶仲文"咕嘟"一口,一边将血吞下,一边瞪着满脸惧色的道静,森然道:"怕什么?你遍身至宝,老道当尽其所用,这当口怎会无故浪费!"
朱魄隆闻言心鼓猛擂,不由向道静看去,但见静脸上被厚厚泥污所覆,虽丝毫看不出肤色有变,但她眼珠动也不动,呆呆盯着陶仲文,那颤抖的长长睫毛,显出她害怕已极!朱魄隆心中甚是矛盾,皱眉忖道:她屡次阻止我出,好似已成竹在胸,缘何又怕成这样?难道......她自己也拿不准?
他还没想完,突见陶仲文面色大变,大口又一张,一道血柱直喷出去,竟比他所吸道静之血超过数倍!紧接着他一个踉跄,立足不稳,一跤跌落在地,竟足足地摔了个背朝天!
诸紫府弟子无不大惊之至,不料陶仲文伸掌一撑,身子突然又似一匹软布般地轻飘飘荡起。这时温九眼珠一转,突奔过去,关切呼道:"师尊当心!"不料他话刚出口,突见另有一人在此同时也大叫道:"师尊当心!"随着话音,那人飞快奔来,正是孙道笃,却抢先一把搀住陶仲文的右臂。温九见状,登时伸手搀住陶仲文左臂。
陶仲文在二徒搀扶之下站定,鹰面发灰,喘息渐止。他兀自直直瞪着道静,半晌,方怒中惨然道:"你那贼尼师傅好不狠毒--难道也不顾你的死活?"
道静黯叹一声,道:"小尼早警告过师叔,是师叔自己不信!"
陶仲文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怒极而视。
温九眼中一闪,遂插嘴问道:"师尊,您......您不会中毒了吧?"
陶仲文哼了一声,恨恨道:"别怕,我死不了!嘿,我只道这小尼姑瞎吹,不想她血中神砂之量果真强我百倍,无怪见磁即飞!"他说到这里,心中狂怒倍增,双目喷火,朝道静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你那绝子绝孙,丧尽天良的贼尼师傅,难道每日拿这剧毒神砂给你当饭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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