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勿略被道灵搀扶着,似十分舒服,一边微笑点头致谢,一边在额胸划着十字。道灵被他逗得乐不可支,对朱魄隆道:"师兄你瞧,这西洋大胡子还会画符呢!"
朱魄隆见她不仅肯听话帮自己救大胡子,而且还毫不避嫌关心一众伤者,竟似已脱迂规执戒之拘,还复了善良天性,实乃再得一绝好帮手!又瞧见道灵那条单臂,他心中不觉既憾且慰,登时想起她的断臂之由以及之前那番关于"嫂溺叔援"的劝解,感触大增,忍不住对道灵笑道:"是啊!--大胡子抬手画符,不如小道长伸手助人!"一边说着,他一边朝沙勿略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道灵闻言似也想起前事,脸上微微一红,忙将手自沙勿略肋下撤出。沙勿略不防失支,身子一歪,却又被道灵扶住,她秀眉微蹙道:"喂,你扮不倒翁么?"
沙勿略面露诧异之色,摇了摇头,又指着自己胸口,对道静微笑道:"沙勿略,沙勿略!"然后他转头瞧着朱魄隆,用日语笑道:"伊藤先生,您果然在这里,感谢上帝,这真是太好了!这位东方修女很棒,她治好了我的怪病,真是又善良又有本事,请帮我转告她,说我非常感激!"
朱魄隆便把沙勿略的话传译给道灵。道灵听后也很开心,道:"大胡子,你虽取了个叫"杀勿了"的好名字,却不会半点武功,解你穴道可真是麻烦大了,要不是我师兄吩咐,才不费这个劲呢!......不过你人也挺好!"
朱魄隆微微一笑,对沙勿略道:"这位是中国道教的......修女,她说她为了救你费了很大力气,并夸你很讲礼貌!"
沙勿略听后,忙再次向道灵躬身致意,划着十字,嘴里念叨着:"哈利路亚!"
这次道静居然无译自通,也手捏指诀,稽首还礼,念道:"无量天尊!"
朱魄隆再无暇再跟他们闲扯,当即对二人分别道:"我在跟温营主谈十分重要的话,你俩在旁稍等片刻,待会还请你俩助一臂之力!"
待回过头来,却见温九盯着他,眼神中带有一丝疑惑。
朱魄隆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温九静静地反问道:"你是日本人吧?"
朱魄隆吃了一惊,随即恍然,便正色道:"我明白了,温营主既精通倭语,大概听我和这西洋人用倭语对话,而疑我是日本人了?"
温九嘿然道:"仁兄是何人何种,其实也不关温某之事--不过此若是真,倒解开了我心中些许谜团......嘿,本已乱如麻团的此洞,那就更热闹了!"这话虽看似谑笑之言,但他脸上却毫无笑意,而话音一转,又沉声道:"另外,温某或许要收回前诺,先告一罪--探洞之事恕不奉命了!"
朱魄隆再吃一惊,皱眉问道:"这又是为何?"
温九微微一哂,盯着他道:"你自己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朱魄隆摇摇头,他本打算解释清楚,但见温九此态,心中不由暗暗生气,反问道:"莫说我不是倭人,就算是,又解开了你心中什么谜团?--温营主乃聪睿之人,我倒想听听有何谜面谜底,还请赐教!"
温九仍一副神态自若的神情,但凭朱魄隆此刻的感觉之敏,还是察出他躯体已暗暗作出了防备反应。但见温九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仁兄如此英雄,还隐瞒什么?不过嘛,仁兄既想叫我当众说揭穿,倒也不失为一条磊落汉子!那就请听仔细了--便是仁兄自出洞来,虽自诩救人,但先救者是谁?鬼老二也!最想救者是谁?倭女也!--何况你一口流畅倭语,一身倭人装扮?"温九说到这里,眼珠一转,语气变得咄咄逼人,道:"仁兄或许没想到,温某早年曾在东瀛呆过三年吧?因此......嘿,从仁兄和服的徽章以及这西洋人对你之称呼,温某倒想起一人来!此人年岁与仁兄相仿,乃日本剑道中的后起之秀,与老盟主及妹瑶皆关系密切,更曾于今夏来华向仇家求婚!--那人叫伊藤健雄,对吧?"
此言一出,朱魄隆倒也不气了,只平静相视,一时间觉得他虽是杯弓蛇影,但诸多巧合的确凑在一块了。但温九这话却激怒了在一旁的道灵,她上前一步,指着温九鼻子啐道:"呸!你这酸丁胡说八道!--我师兄明明是中国的一条英雄,你怎骂他是倭国的"一条贱雄"?"
温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朱魄隆,冷笑道:"初见仁兄时,正巧是今夏七夕仇府招婿之时!闻听伊藤先生曾做过妹瑶师兄是吧?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妹瑶对仁兄之这般痴心,若非当初在倭国便已情根深种,怎会......哼!温某、马寿及吴良三人可都是同妹瑶青梅竹马,自小便一起长大的啊!"他言及这里,眼圈不由泛起红潮,随即长吁一口气,竭力按捺住颤抖的话音,接着沉声道:"伊藤先生,你还不承认吗?如果你还否认,请问世上怎会出现这般巧合?"
朱魄隆听他越说越有鼻子有眼,不由摇头苦笑,皱眉忖道:这酸丁虽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却总是自以为是,且还感情用事,看来之前我太高估他了,实乃不堪大用,还得另寻更好帮手才是......
他正思忖间,却不料站在一旁的道灵已听得怒不可遏,对温九斥道:"胡说!我师兄乃正人君子,天下第一大好人!他怎会爱那妖女?他心中自始至终只爱一个人......但也绝非是那死去的倭女!"
但闻道灵突说出此话,不仅朱魄隆,便连温九都大吃一惊,齐齐转头看向道灵那气得通红的小脸。
温九哈哈一笑,不无挪揄地道:"唔?你这小小年纪的天真仙姑,竟知这种城府无底之倭国大高手心爱何人?哈,让我猜上一猜,莫非便是......小仙姑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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