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找火把的人也纷纷回来了。诸人因皆是武功高手,再加上人多手快,而陶仲文几次发威,震灭的火把又足够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火把皆是京城特制,乃上等松明,下端均套着黄铜把手,否则一根怎能烧那么久呢?便这片刻工夫,每人竟都寻到了几根,算起来足有十数根之多。
这当口,大家纷纷围着朱魄隆,没人再吵嘴,也没人再开玩笑,诸人皆不约而同地变得小心翼翼,竟十分安静观看着--这世上最简单不过的燃木过程。
连三岁小孩子都知的湿木难燃,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指出这点。
朱魄隆环顾了一下这十几双眼睛,见每一双眼睛中都跳动着两团火苗,看着,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力量和感动来。接着,他脱口道:"对不住大家......我刚才糊涂了!"
此言一出,诸人无不愕然抬头,齐齐看向他的双眼。
朱魄隆感到脸上阵阵发热,接着道:"我本应想到......但那时却全然忘了,自己还会这"火焰掌刀"!"
诸人不觉低头无语。一时间,山洞内异常静谧。
"师兄啊,你别这么说--这怎能怪你呢?"这时,道灵抬起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瞅着朱魄隆道。
大家均面有愧色,纷纷和道:"是啊,是啊!"
过了片刻,道灵突然打了个寒噤,抬头道:"太可怕了!......师兄,你知道我根本不怕死--但从不知自己竟......竟这般怕黑!"说着,她眼中又流露出惊惧之色。
这话说完,一时间诸人虽都在盯着朱魄隆的掌上之火沉默无语,但从各自的面容间,能看出大家皆在呆呆回想着方才一幕。
时间仿佛又凝止住了。
"把它给我吧!"沙勿略操着日语突然说了句话,他一边轻轻从道灵手中接过火把,一边朝朱魄隆伸出大拇指,赞道:"伊藤先生好神奇的东方魔术!"
诸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却见那根原本湿漉漉的火把,果然被朱魄隆完全引燃了!大伙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欢呼。霎时间,大家七手八脚地又拿过来几支火把,凑到这支火把上接着引燃。
道灵望了一眼朱魄隆,问道:"师兄,大胡子嘎啦嘎啦的说什么呢?"
朱魄隆淡淡一笑,却不说话。他倒不是因为沙勿略的夸赞而谦逊不答,而是他根本无心说话。这一刻,在场诸人又皆盯着那根燃烧的火把,但却无一人注意到,朱魄隆才刚熄灭"火焰掌刀"的整个右掌,此刻已变得宛若黑碳一般。他悄悄地将手掌垂下,用顺势滑下大袖盖住。
道灵见朱魄隆没回话,不由奇怪,又问了一句,道:"师兄,你怎不说话?"
这时,紫府八仙中的一位道姑突然叫道:"师妹!"
道灵转头见是道素,笑道:"三师姐何事?"
道素脸微微一红,不无扭捏地道:"这位西洋人在赞这位......英雄功力深厚!"
"对了,三师姐精通倭语,我倒忘了!"道灵摇头笑道:"不过大胡子少见多怪,师兄的功力哪还用得着他赞--是吧,师兄?"
道素上前一步,然后向朱魄隆俨然稽首为礼,又转头对道灵叹道:"师妹,这位英雄的手......"
她居然发现了--朱魄隆忙咳了一声,忖道:不想这姑子如此细心,又精通几国言语,实是八仙中一个不可小觑人物!
道素闻咳声抬头看去,见朱魄隆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道素脸微微一红,随即低眉对道灵改口道:"......英雄的手已很疲累,须回功即刻活血养骨,师妹还是莫做无谓打搅为好!"
道灵发点点头,欣然道:"师姐说得有理,是该让师兄好好歇歇......走,咱们去那边说话!"道灵说着,拉着道素走至一旁,避开引火的诸人。
这时,另三位道姑也凑了上来,一并亲昵地低声说话。不一刻,几个道姑头碰头便谈得甚是入港,时而传来"咯咯"的笑声,仿佛浑然忘记了不远处,还站着脸色苍白,神情漠然的道贤。
朱魄隆燃木的时间确实太长了,主要因火把太湿,为将火焰催旺,他又将丹田中那种若气若电的怪力,施吐已达极至。待火把足燃之后,他熄火收力,才知整个手掌已毫无感觉,宛若假手一般了。
幸而只有道素一人注意到,否则他这"主心骨"受伤,只怕又将引起无端恐慌。朱魄隆挺感激道素,又对她方才"回功即刻活血养骨"之言迷惑不解,忖道:这想必是"火焰掌刀"的收功之法,却不曾听小师太谈过。意识到这点,他不由暗暗担心,便催动内息怪力在经脉中反复流转,直至二十八周天后,右掌方恢复了知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缓缓活动着指掌,只听"窸窸窣窣"一阵细微破裂之声,抬掌看去,见整只手上焦黑的干痂外皮,纷纷碎裂剥落,露出了洁白的肌肤和晶莹的指甲。朱魄隆微感吃惊,不觉举起粗黑多茧左手一比,双手虽还是一般大小,但肤色相差甚大,竟不谐之至。随即,他仍是觉得右掌看似愈合,但指骨还是隐隐作痛,一时居然无法用力!遂又暗运怪力循环修护,但感手上经脉确已畅通,心中略安,暗自苦笑忖道:看来还是我收功不得其法,才有此患,只能静待它自复了。
便在这一会子,诸人已将四五支火把尽皆点燃,洞中光亮大增,人人脸上似乎也焕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彩。沙勿略拿着火把走到朱魄隆旁边,一边转着火把观赏,一边赞不绝口道:"精致、完美!他一定是很有学问,很了不起啊!"
朱魄隆不解问道:"你在说谁?"
沙勿略指着火把,高声惊叹道:"制作这火把的人呀!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他的叫声惊动了在场的诸人,大伙纷纷走了过来。恶煞首先问道:"这大胡子咋咋呼呼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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