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途-第三章: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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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他温和一笑,神情之中满是追忆。

    时间宝贵耽搁不得,经过一番打听,谢山终于理清路线。于是立即动身,除了他父亲留下的那本书、户籍文牒、一张房契,红色丹丸以及最重要的泥偶,再没其他东西,放在怀中就好。    

    长河镇是个小镇,但也有几百人,一个贫家孤儿离去,无关痛痒。

    最近的一座拾文馆,距离长河镇也要半日路程,谢山出镇后连续赶路三个时辰,临近目的地,已觉得四肢僵疲,想歇息片刻。

    毕竟前天狼州已落雪,正值冬寒,纵然经过一次洗髓伐毛,体质有所提升,但再怎样也只是具十四岁的身体,又没有一件棉衣,所以他不愿硬撑伤了身子,便快赶几步,朝着道旁一间酒肆走去。

    门口一面青旗张不起来,垂蜷着,上面写着一个酒字。

    谢山进了门,见室内座位占满九成,却并不嘈杂,火炉烧的极旺,热气扑面。

    客人有一大半是书生打扮,想来和他一样,赶着参加这次拾文馆开馆馆试。

    有的人趁酒兴高谈大论,开口尽是子曰诗云,有的人沉敛少言,啃热烧饼喝冷酒,自然不会注意到,进来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

    谢山太穷了,花了六个铜板买个馒头和一小碗劣酒,寻了个靠近炉火的位置,小口独饮,烤火暖身子。

    他身边的酒客里,有街痞草莽,有读书种子,有粉面青年,有垂垂老者,在少年眼中各有味道,值得他琢磨欣赏。

    在前世修行界,谢山是个小有名气的怪异修士,他并不喜欢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副神仙做派,而是混迹市井,喝花酒交朋友,听说书给赏钱,看梨园戏倒喝彩,偶尔和人吵的凶了,也掀了桌子,不用修为打一架,有时抓着一把花生豆,蹲在街边和小孩儿闲聊,学几首新流传的童谣.

    这是他现代生活养成的秉性,至今也没有丝毫改变。

    谢山巡视一周,最后望向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他锦绣华服、外罩一件白狐氅,纶巾环佩,一股清流富贵气,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此人被一众书生簇拥在中间,众人对他的各种溢美之词不断,诸如才高八斗,惊才绝艳之类的,

    与年轻人同一张桌上,一个高瘦中年文士,也许是年轻人的拥趸,逢迎赞叹道:“子安你大名闻名于州县,他日金榜之上必有高位,如此雄才,这次开馆试,定是众人中的第一,愚兄不才,只盼能一睹佳作,给你壮壮声名,就此心足矣。”

    被唤作子安的年轻人含笑点头,脸上的神情就像在说:“你的有话理。”

    真是个骄傲的人。

    “温子安啊,这位在后世掀起轩然大波的人物,此时竟是这个德行”谢山在角落感慨了一句,他参加拾文试的目的有三个,这位温子安是其中之一。

    文人相轻,温子安如此狂意,自惹得其它桌上人不满,当即便有人出声呵斥道:“你温子安虽有几分诗赋小才,治国策论却不出众,众贤经典也不精熟,或许能讨巧于肃王,但科举正途未必通达,顶多是第二个苏茴罢了,南岭能有什么才子,呵。”

    “这事要闹大。”

    谢山用手蘸酒,在桌上写了一个茴字,想起孔乙己所说的三种写法,追忆着现代生活,轻笑着吐槽一句,他记得,这酒馆的掌柜,与那位苏茴,苏才子关系不浅,而那半坛子哀雕酒中,又别有玄机,若能弄到手,也小有用处。

    “抄些诗罢了就是对不住温子安啊.”

    再看场中,有人接口道:“没错,而且他温子安诗赋之才,也只是在南岭一隅恰巧得名,大半是借了家世清贵的巧,但放眼我整个狼州,就要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矣。”

    与温子安一道南岭书生,自是辩驳回击,不甘被斥。

    文人嘛,都一个德行,喝嗨了酒,嘴炮一番是难免的。

    一时间彼此纷争不休。

    而一句一句争下来,开始大家还能表面和气,但随着火气逐渐积累,双方互吵十余句后,酒肆里就喧沸扬天,彼此撕破面皮相互攻讦呵斥,声音越来越大,偶有骂声,彼其娘之。

    骂到最后,眼见一场大乱殴斗将起,一直沉默的温子安才终于出声,向对他出言攻讦的人傲然道:

    “诸位若对温某才学有所质疑,不妨依次与我斗文,若我不能得胜,则斟酒赔罪,日后见到胜我之人,百步之外主动退避就是,又何必粗言秽语,厮打殴斗,损毁了酒肆桌椅酒坛,更是伤了圣人教化。”

    温子安英气逼人,俊逸才子,此言一出,自有一番折人气度,纵使对他不忿的人,也觉得这方式不错,于是众位书生按捺下火气,重新入座,约定以文采相比。

    其余闲观客人,觉得酒钱真是花值了,竟遇见这样难得的热闹,回去与邻里说说,十分有趣,便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还多要了些酒水吃食,助兴。

    此间掌柜姓赵,是个跛足中年汉子,刚才眼见就要打起来,微胖的脸上满是愁苦,在心中大叹倒霉,不想此时峰回路转,一番纷争就此平息下去,他长松一口气,对温子安生出几分好感。

    又因这南岭后生,与自己和苏茴是同乡,当下投桃报李,凑上前来,弯腰拱手笑呵呵道:“诸位相公在拾文试之前,能在我这儿即兴文斗一场,我这破落酒肆也能沾沾书卷贵气。

    我一介粗鄙之人染久了铜臭,但后院还藏着半坛三十年哀雕老酒,一会就去拿来,权当是这次雅斗的彩头。”

    自前朝起,这天下民间就有个习俗,在女儿满月时酿好黄酒藏在窖中或深埋地下,富贵人家动辄数十坛,贫家百姓是小小一瓶,装在雕有吉祥花纹的器皿里,是女儿出阁时不可少的陪嫁,名为花雕。

    若此女不幸早夭,则黄酒久久深藏,酒香愈醇,名为哀雕,是风流名士最喜的杯中雅物,因此听到这话,众人争胜之心更重几分,哪怕不饮酒者,也觉得赢半坛哀雕回家去,是一桩小小美谈。

    以后到了烟花风月之地,是极好的风雅谈资。

    一时间人人兴致盎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谢山转动酒碗若有所思,盯了温子安好一会。

    少年模样的他,想了片刻,摸摸怀中用纸包好的某物,心道:“狼州谢子安啊,可太有名了,既然你我有缘遇见,我又准备截了你的机缘,就把这颗红丸给你做补偿。”

    谢山低头,继续啃手里剩的小半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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