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的心理状态很奇妙,如临大敌之余,还掺杂着一丝暗搓搓的兴奋。
对苏幼鱼嘱咐几句,向客栈要了白面饼子,酱牛肉,清水若干,就回房去,紧锁房门。
他要琢磨那张从苏茴那得到的纸笺。
这张纸完美到纤毫,不是人工制成,仿佛天然造化,令人不忍着墨。
但谢山不在乎,他啃完一个糖心白面烧饼,抹了抹嘴。
用毛笔蘸墨,在纸笺上落下一行蝇头小楷,内容是:“后生晚辈,拜见桃槐二先生,今晚三更,赠诡器一件,奇文十篇,请先生赏光一见。”
少年写完,思考片刻,想到前世听到的某些隐秘传闻,又添了一句写道:“黄酒二两,烧鸡一只。”
文字是有奇异力量的,落在这张纸上,写下它的名讳,便能够被冥冥之中的某位存在感知。
只看那张桃红纸笺,上面隐约流动着雾蒙蒙的光,如烟似霞。
谢山眨眨眼,感觉十分奇妙,他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和这样堪称伟大的生命存在,进行直接对话。
只见在纸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金色小字,是类似大篆的古朴字体,并非天下百姓通用的文字,可谢山能认得出来,写的是。
“准。”
室内寂静无声,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山感觉到,在幽深遥远之处,传来一道目光,谁“看”了他一眼。
少年喃喃自语道:“隔千里万里之遥,写其名讳,则心生所感,神随念至,我等修士与其相比,何等渺小。”
……
大奉天下共有九州,狼州在最北,澹州在最南。
此时,澹州某个富贵人家的宅院之中,一角前几日刚修成的石亭顶上,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小老鼠端正站立。
它比正常老鼠稍小,身高大约三寸,毛色鲜亮,艳若桃李,一双纯白色眼睛,让人看了,从心里害怕。
它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戴一顶杏仁大小的君子冠,身后背着一个白纸糊成的背篓。
那条极其细长的殷红鼠尾,灵活性很好,盘弯于它身后。
一只老鼠,风采气质之儒雅,远胜天下读书人。
它腰间佩有一枚指尖大小的玉牌,上面写有它的名字:桃槐。
桃槐眺望了一会北边,点点头,确认了方向,整冠振袖,跳跃而起。
像一只铁箭,笔直射向天空,穿云而入,不知所踪。
再看它刚刚驻足的石亭,仿若被山岳砸下,轰然巨响之下,成为一片废墟。
这户人家的仆人,听到动静,三两赶来,一个个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地震了,检查过后,纷纷斥责那些匠人偷工减料耍滑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谢山这头,将那张正式名字叫做“拜仙纸”的红色纸张收好。
开始在记忆中搜寻某些重要信息,眯着眼睛,苦思冥想,时间久了,也渐渐透出几许疲倦。
一只掌柜,所遵守的规矩,它本身是不论如何不能违背的,绝对的死板,就意味着有取巧的漏洞和空间。
谢山很想坑人,随着思考加深,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等心里有了谱,心情也为之一畅。
就在此时,刚好听见客栈门外一阵唱名打锣之声,十分喧闹。
谢山皱了皱眉,再等了不多功夫,就听房外一阵敲门声响起,小二满是喜意的声音传话道:
“恭喜谢相公,恭喜谢相公,这次县里拾文试,您大作被取,小客栈跟着您沾光了,现在差人就等在门外,您看,是不是方便下去一趟?”
谢山一怔,这几天事情繁多,倒是忘了拾文试。
拾文试,对好文章有赏金,每年那位狼州主人,肃王白乐,洒出去的赏金,高达一百八十万白银。
为此没少被天下人诟病,但那位胖子藩王依旧我行我素。将王府的耿直谏臣拉下去灌酒,灌醉了再送回府,第二天送绝口不提装糊涂。
实在是个滚刀肉,加上脸皮厚,整日寻思着,找美人,修王府,养才子。
每一份拾文试的好作品,赏金都很高,大概够狼州烟花场中,小红牌姑娘一夜的资费。
这点钱对谢山来说,微不足道,但这确实是和白乐搭上关系的捷径。
谢山前世和那位肃王接触过,不得不说,即便是那个胖子的敌人,也不会太讨厌他,那胖子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谢山也不耽搁,去外面见了差人,领了一锭雪花纹银,和一纸盖印文书,上面誊写有谢山的那首鹤冲天词,和个人信息,加写有朱砂色,夺魁二字,可以凭此参加王府年底的数百人文华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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