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多换些东西,一个想少花些代价。
果然,不论到了怎样的层面,在某些事上,都是一样的俗气。
修行修行,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东西,世人眼中的仙人,从不曾逍遥。
最终条件谈妥。
苏幼鱼长身而立,美人如玉。
陈八八闭目无声,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
身上散发出一阵的幽远的气息,像是远古的风。
这股清风,带着玄妙的韵道。
轻轻飘散,直上天穹。
九霄之上,似有所感,白云洞开,一道柔和天光,浩浩无尽,沟通天地而下。
目标准确的,将苏幼鱼笼罩其中。
天光灿烂,蕴含着天地规则之力,纵是桃槐这等存在,也无法观测,苏幼鱼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这个过程,是天地间最神秘的交易。
价值大小,亏赚得失怎么衡量,由答应交易的掌柜一心而定。
有的凡人运气好,找到一只掌柜,并让它接受供奉,最后以一个地瓜,换取十年阳寿。
这样的事发生过。
有的十熄境修士,找到一只掌柜,想办法让它接受供奉,最后以一生收藏,换取修行自身提升,最后,晚景凄凉,妻儿惨死,一无所有死不瞑目。
这样的事也发生过。
福兮祸所伏,与掌柜进行交易,谁都说不准是喜是悲,那莫测的命运,谁都看不到。
可从天垂下的浩荡光彩,谁都看得到。
比如说,谢山和那群镇上幸存的百姓。
那道光太亮,比最绚烂的烟花还要绚烂一万倍,纯以亮度来说,能照亮半个小镇。
但神异的是,那座藏书楼以外,尽是黑色,并无亮如白昼的景象。
唯有一道光虹,通天彻地,不知源头在哪。
这番景象,对修士而言,也是一生难得一见。
镇上活下来的百姓,更是骇的呆住,不知又是什么灾祸。
谢山一喜,这预示供奉开始的天兆,对他而言无异于指路明灯。
只要寻光而去,找到陈八八问题不大。
而问题在于,一路之前,遍布怪物,实在难行。
踌躇之际,就听门外有响动之声,一男子声音,沙哑惊叹道:“我闻到了酒香啊。”
原本还算寂静的屋内,人人警惕看向紧闭的门。
被人推开。
走进来一个落拓老男人。
一身衣服沾满了血,染成脏兮兮的颜色。
身子很瘦,头发枯白,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
踉踉跄跄的扑倒在桌上,扶着桌子勉强站立。
是个疲惫之极的老人。
可怜见的。
几个穿的花枝招展,身段尚好的女人,是镇上怡红院的姑娘。
怡红院是个风月场。平日里姑娘迎来送往,倚门卖笑,但生活所迫罢了,都不是坏人。
离这老人近些,便上前扶着来人坐下。
怎知那老人握住姑娘的小手不肯松开,一个劲的揉着,嘴还不停。
醉醺醺的喊着着:
“呜呼呜呼,百姓何辜,我为何不肯修行,就是因为看透了,那些仙神,就是这世间最大的硕鼠,盗人性命,为祸人间啊。”
这老人声音异常悲怆,如死了爹娘一般,说着说着,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手上依旧握着姑娘的白嫩小手不松开。
活生生一个醉鬼老流氓啊。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觉得这老哥哥真是生猛,不要脸皮。
搁在平日,想去怡红院摸摸姑娘的小手,咋不得三五两白银。
即便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在场的爷们,也都有点羡慕。
这老人却毫不在乎众人目光,扔开姑娘的手,拍桌子站起来,开始撒酒疯。
指天骂地,气势惊人。
“若是我当年,没半途而废,现在三百岁境可期,定要找你这屠戮百姓的孽畜,掰掰手腕。”
“让你知道,何为天地公理,人间正道。”
“嗝!”
这老头挥舞着手臂,神态蔑视,心理活动异常明显:“呔!休得放肆,你们这群小b崽子!”
真是够丢人的。
可他自己不觉得,还说着说着,就谈起自己的风流往事。
“二十年前,狼州风月场中,以楚红腰,文尺素,二人独领风骚,自是花容月貌不谈,身段也各有妙处……”
“楚红腰,蛮腰不盈一握,身子轻盈,可立于壮汉手臂上起舞。”
“文尺素,身子柔软如缎,任意盘曲如蛇。”
“当年,不知多少世家子弟,千金买笑,却不得入门,这二人独独为我,日夜相思,茶饭不思。”
“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
一直沉默中的桃槐,终于忍不住出声,和谢山说道:“苏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家伙?”
少年没搭话。
有些意外的看着撒酒疯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苏茴。
毕竟是个开了窍的始境修士,小镇怪物横行,他也还能活下来。
但看这样子,十分凄惨就是。
但正所谓,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始境修士也是修士。
谢山觉得,能凑合用用。
于是,出声相邀:“来来来,苏先生,这里有酒,来此共饮。”
听到有酒,苏茴瞬间精神了,走路都不晃了,直奔谢山而来。
他看谢山十分面熟,但脑子不清醒,而且既然有酒喝,就不管那么多了。
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不必想的起。
这样嗜酒成性的男子,若很潇洒倜傥,就叫风流人物,狂放不羁,十七八岁到三十七八岁的女人都喜欢
若脏兮兮长得丑,就叫酒懵子,是个人都烦他。
苏茴则是比较特殊那一类,不止人烦他,灵怪也烦。
他坐到谢山没多长时间,已经喝了二十多碗酒。
嬉春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那可都是它的酒,小家伙很委屈的,在谢山怀里撞这个不靠谱的主人。
谢山也只得默默受着。
不过,天下没有白喝的酒,喝多了人是会醉的。
苏茴本来就半醉半醒,神志不清,又饮了很多酒,就变得很好忽悠。
谢山与他论了许多,说了很多,这怪物作祟,生灵涂炭。
得承认,苏茴是个好人,属于那种,大是大非上不含糊,又讲朋友情意的那种文人,骨子里很天真。
大醉时被谢山一番鼓动。
仿佛回到青葱年岁,读书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
激昂文字,热血沸腾,便答应和谢山一起,去那光明所罩之地除恶安民。
那老人拍下桌子,桌子就翻了,碗筷摔了一地。
他自觉潇洒,搂住谢山肩膀,哈哈笑道:“老弟啊,你我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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