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笑道，“门外，是我的丫头，叫做泪儿，她便是一个受害者。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一下她，看她是感激你解放了河北，还是从心里恨你将她沦为奴婢！”
李世民毕竟是非常人，听我这么一说，瞬间便理会了。
“房玄龄他们倒也是不止一次提醒本王这件事，但本王却一直以为这是战争成法而已，更何况兵士辛苦，不许诺他们这些赏赐，谁肯冲锋陷阵！现在想想，的确是错了，毕竟一个地方一旦平定，那里的百姓，从此便是大唐的子民了！”
李世民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对着侍立在那里的泪儿深深一躬，“泪儿姑娘，本王当初思虑不周，致使姑娘沦为下人，本王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这戏有些演过了，泪儿被吓了一大跳。
“泪儿不敢！”泪儿急忙跪下来向李世民磕头。
“快快起来！”李世民将她扶起，亲昵地说道，“泪儿姑娘，本王冒昧认你做妹妹，让你搬进秦王府去住，你可愿意？”
泪儿越听越惊，焦虑地看着我，犹豫不决。
我轻叹一口气，踏出门去，对她轻声说道，“泪儿，你自己拿主意吧！”
泪儿盯了我好久，转头回绝李世民，“秦王大恩，泪儿承受不起！齐王妃早已视泪儿为姐妹，泪儿此生早已心满意足！”
李世民再次被拒绝，心中不觉有些惆怅，点点头，愣在当场。
看他那副样子，我心有慢慢软化下来，走至他跟前，算是替泪儿告诫他，“秦王殿下，你若真心后悔，那以后上战场的时候注意些便是了，切记仁者爱人，千万不要再做哪些伤及无辜的事了！”
李世民感激我给了他一个台阶，真挚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兴奋地叫起来，“本王知道此次战争症结所在了！”
“如何？”我一下子被他搞懵了。
“牧荑，本王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李世民兴奋地说道，“刘黑闼之所以能这么快再次席卷河北，看来根由便是本王没能收复河北的人心。本王这便向父皇去请旨，道明缘由，此次一定一战彻底收复河北失地！”
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看来至始至终，李世民都没有放弃去争夺这个机会。或许他有足够的理由，他必须穿上盔甲驰骋沙场，这样才能体现他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保证他自己的地位，这样才能让李渊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舍弃这颗棋子。
“那便由了你了！”我失望地回答道，“祝你如愿以偿！”
“怎么，你不欢喜吗？”李世民感觉到我冷漠的回应，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淡定地回答道，“这事，也轮不到我说欢喜还是不欢喜，我原本便没有插手这些事的意思。我只是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听出了我有情绪，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温和地问道，“需要本王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我冷淡地回绝道，“替我向杜大人说一声，我很累了，就不再去打扰他了！秦王殿下，我告辞了！”
李世民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事情来的就是这么地巧。我苦笑一下，慢慢踱回齐王府。
李世民也有苦衷，他说的合情合理。倘若他忍让了，兵权被剥夺，手下的文臣武将被调离，那空有秦王名号，空有天策上将的殊荣，又能怎么样呢？像他这样在血水里滚过几次的人，与寻常之人比起来，更明白该怎么保护自己，更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多么无奈的一种惨状。
想让李世民放弃，看来是不可能了。要做到保护自己，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李元吉了。只要他不卷入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纷争，等李世民战胜了李建成，凭我和李世民之间这种梳不清的关系，让我和李元吉偏安一隅，做一对普通人，应该是可能的。
真是可悲。
以前一直幻想着当皇后，当王妃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但是现在让我切身体会，我却才发现，其实宫墙之内的人，最羡慕的恐怕就是那最普通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寻常人吧！
而我，原本有过这样的机会——却不知道当初愿意和我隐居山野的李靖大哥，现在如何了！
正在思虑中，泪儿轻轻在我耳边呼唤了一下，“牧荑姐姐，上午那位谢书方将军，再次前来拜会，你看，要不要让他明天再来？”
“既然来了，为何要摆架子呢？”我笑着否定了她的建议，你让下人去准备一桌酒菜，我亲自去陪陪他！”
“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托起疲惫的身体，对她说道，“走吧，我们一块儿去！”
谢书方在花厅里，依旧全身甲胄十分威武，腰间系着包裹，似乎是匆匆来去，根本就没有休息过。见到我出来，急忙跪下行礼，“末将参见齐王妃！”
“谢将军，快起来！还没有用晚膳吧？”我亲切地问道。
谢书方嘿嘿一笑，默认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儿你在这里稍微吃一点吧！你看你这来去匆匆的，中间都没有休息吧！谢将军在长安可有落脚的地方？不若我吩咐下人，给你打扫出一间厢房？”
“不敢劳烦王妃！”谢书方连忙施礼道，“末将打算今晚连夜出城，直赴河北！”
“嗯？”我吃了一惊，“可是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好么？”
“办好了！”谢书方憨厚地一笑，“皇上已经下旨，让太子领兵出征，支援河北！”
我再次愣了一下。看来，李世民棋差一招，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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