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便被封于冰雕之内。
再之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很显然,定难国圣君的一番话,还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相信没有谁能够接受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为了私怨而罔顾江山。又想到那日哆公公说,大殿之内只有宗伯孤注和皇甫鹿鸣,沉默着谁也不说话。相信那时候,并不是沉默着不说话,而是宗伯孤注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只是无话可说而已。
但是,既然皇甫鹿鸣就在宫中,却为什么使宗伯孤注在很短的时间内忽然逃掉呢?
他是用什么办法逃掉的?
我忽问道:“娘,后宫中的妃嫔他们都去了哪里?”
恒王妃道:“你放心,她们确在大理寺,带发修行,不过太后最近身体不好,想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儿子生死不明,因此整日里落泪。”
提到了宗伯孤注,我不由地有些激动,“娘,他到底去哪里了?而且为什么会独自走,将太后她们都留下来呢?”
恒王妃道:“他很聪明,而且他也并不是独自走,相反,他利用你获得了唯一一个逃走的机会。雪儿,我说出来你肯定会很伤心,但是现实如此,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真相的。”
“娘请说吧,到了这个地步,雪儿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吗?”
“当时鸣儿已经由外到内占据了皇城,文武大臣也滞留在恒王府,可以这样说,宗伯孤注的路已经走到尽头,没有生机。但是就在与鸣儿对恃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你被困冰雕阵的消息。鸣儿心急你的安危,所以立刻赶去救你,而宗伯孤注就是趁这个机会,和自己的亲妹带着她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兵队,从秘道迅速逃走,也因此没有机会带走其她妃嫔和太后,因为她们在忙着将你封入冰雕阵内。但是他离开的时候却留下了半张地图,说半张地图就是皇城地下迷宫的地图,从很久之前就有个传说,得皇都者得荆北,得地图者得天下。因为那张地图,不单只是地下迷宫的地图,而是张宝藏图。是第一代建立此皇城的朱邪所留,据说这批宝藏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朱邪最后疯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所有人都要杀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女亦是如此,便将他多年抢掠来的所有财宝,封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便只有在这张完整的地图上才能找到。”
恒王妃所讲的关于这张地图的事情与宗伯孤注所告诉我的略有不同,不,不是不同,而是更加全面。
怪不得人人争抢这地图,却原来它还是张藏宝图。
朱邪当年铁蹄踏遍东南,所积财富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谁得了这批财宝,谁就可以掌控天下,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娘,这跟他将我及其他妃嫔和太后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宗伯孤注所留下的地图只有半张,留下了一封信,信中的意思便是,保住太后及其他妃嫔及赤妃的性命,便将另外半张地图也交给鹿鸣。”
见我愣了愣,恒王妃道:“雪儿,你还不明白吗?以太后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忽然带着一众妃嫔去冰雕阵谋害你?再说你已经是宗伯孤注最宠爱的赤妃,她们又怎么敢?这分明便是宗伯孤注的指示。当日鸣儿和恒王控制了所有的文武大臣,整个皇城的护卫在恭将军离开后,又由鸣儿负责了大半,所以鸣儿将宗伯孤注瞒得很死,使他没有得到半点消息,也因此第二日朝堂之上,大臣们皆无上朝,宗伯孤注因为知情,却依旧上朝。”
顿了顿她继续道:“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皇城已然沦陷。但他也真狠,竟在那危急的时刻布了这样的恶局。他早看出鸣儿对你向来一往情深,这才指使一众妃嫔将你困于冰雕阵,他也算准了鸣儿得到消息必去救你。要知道,在关键的时刻,往往一念之差,便满盘皆输。鸣儿现在虽得了皇城,却仍然没能赢得了宗伯孤注,他随时都会打回,试想如此的情况,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够放心?”
啊……
原来,竟是这样吗?
我觉得有点晕眩,经过恒王妃的解释,我似乎明白点什么了。这一切听起来不像是真的,但是吧,以我所了解的宗伯孤注,又并非做不出来。
“雪儿,你没事吧?”
恒王妃轻轻地问我,我努力地在唇角挑起一丝微笑,“没事。”
恒王妃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雪儿,有些事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宗伯孤注在最后时刻的取舍想必你也非常清楚了,所谓江山美人,在他的心中,女人终究是难敌江山。即使他留下半张地图以换取你们的性命,却依旧是等于放弃了你们的性命!也或许,他是看中鸣儿的本性,知道他不会杀她们,所以才如此放心。”
我心境悲凉,说不出的千般滋味,万般沧然。
笑着摇摇头,“并不是。娘,雪儿能求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请您想办法,将关在大理寺修行的一众妃嫔们放了吧!或者安排她们另外住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鹿鸣并不是娘想象中的那样善良。如果没有那半张地图,他生气之下可能会真的把太后她们全部杀了的……”我怎么能忘记,当时在街道上因为一个小偷差点撞到我而被皇甫鹿鸣差点杀死的事情,而且他刚刚才杀了雪姨,他的冷酷,恐怕早已经超出了恒王妃这个当娘的想象。
我接着道:“他,留下她们的性命,是因为知道宗伯孤注还会来。他,将我留在皇宫里不许出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我已经说服以最大的宽容心去接受这些事情,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娘,到到底,都是可怜的女人。任凭从前的鸾飞凤舞,争宠卖乖,看似女人之间斗得锋烟迭起,实际上这仍是是男人们的战场,女人终究,只是徒添伤悲罢了。如果不想让他们再斗,便请放了宗伯孤注的家人,让他们各安天命,好好生活吧!”
“这——恐怕放了他的家人,他会毫无顾及地反扑回来,到时候——”
恒王妃仍然犹豫着。我也知道这是个难解的题,宗伯孤注在甬道内没有自杀,他既然绝定活,定不会如此憋屈地活着,便自己以失败者的形象留名史书。他的回来,差不多已经是势在必行。
想着恒王妃终究还是皇甫鹿鸣的娘,即便我再说多少个理由,也没有办法使她不顾儿子的安危。这件事终于也就说到此为止了。
恒王妃却又继续接着地图的事情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竟是瑞王的女儿含山公主,而辗转到荆北,确也是为了那张地图。原来瑞王之前早跟你父王有交易,只要你能得了地图,便让瑞王一家名正言顺地归故里,回荆北。”
“噢。”
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我立了大功。我终究还是取得了半张地图,虽然只是半张,他们也顺利地回国了。
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娘,你知道北王和宗伯孤注他们到底在哪儿吗?”
“宗伯孤注的去向连鸣儿也不知,所以为娘也真的不知,他好像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过关于北王,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原来定难国圣君已经寻到了他,但是他所中的红颜毒发,现在应该在一个安全的地休养。”
“啊?那速哥哥红颜毒发了!快点给他食忘忧膏啊!”
恒王妃只是摇头,道:“听说那东西是有毒的,虽能控制经颜毒一时,但终究还是损害人的身体,却不是长久之计。”说到这里,忽道:“所以鹿鸣如此逼着你戒除瘾症,完全是为了你好。”
“噢。我明白。”
明白了这些事,便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不是任何人能够单方面控制的局势了。没有人能够完全左右这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好在,宗伯孤注没死,那速哥哥也得救了,而皇甫鹿鸣也成了皇帝,好像是很凌乱悲惨的结果,但其实或许是最好的,因为大家都活着。
心情不可谓不好,只是空荡荡的空白着,什么都没有,而且我也预感到,事情不会这样结束的。后来的几天,自觉得身体好了很多,而且也想吃饭了,特别想吃那种小酱菜之类的口味重的食物。皇甫鹿鸣来的时候,我正掂着整条的酱菜往嘴里塞,蓦地见到他,我差点送到鼻孔里去。
皇甫鹿鸣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雪儿,你胃口好了,就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你看你最近瘦的。”
我终还是挤出一丝微笑,“嗯。我知道了。”
两人难得没有吵架,和气地坐了下来。我发觉他依旧银甲披身,而且印象中,好像只见他穿了一次龙袍,戴了一次九龙珠冠,平日里不是常服便是银甲。说实话,我还是喜欢他穿着银甲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小时候,他一本正经坐在桌前吃饭,一本正经地走出去,练武写字的模样。
他见我盯着他看,脸微微地红了些,“雪儿,你在看什么?”
我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没有穿皇征皇帝的龙袍?是否觉得还是没有习惯当皇帝?”
他微微一笑,“是吗?”
又凝神想了下,然后很肯定地点头,“是的,的确是这样。”
我怔了怔,我以为他肯定会辩驳,无论是谁身居如此顶峰,也会需要适应一段日子。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果然,他接着说:“可是如果能够让你从此过上平静的日子,我愿意把这个皇帝做好。”
“哧——鹿鸣,你觉得我像不像红颜祸水,将你们的人生都搞得不成样子。”
“雪儿,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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