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想下班后去接西路的，但西路在电话里告诉他，会自己过来。虽说见到徐卫东的身影，江亦然稍稍有些吃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苏墨在西路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可转念一想，是他太小人了，苏墨既然能够光明正大地向他提出补偿条件，又怎么会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呢？
江亦然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比不上苏墨。抛开事业和能力这些外在的标榜，单从气度来说，他已经被苏墨完全压下去了。如果他和苏墨不是情敌，或者不再做情敌，也许他们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
至少，在江亦然的心里，开始萌生出对苏墨的钦佩之情了。
渐渐的，有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正在向他这边靠拢。江亦然收回视线，抬头沿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
米西路在侍者的引领下，朝他走了过来。
“西路！”
江亦然站起身，上前迎接米西路。
见状，侍者礼貌地退了下去，米西路笑着挥了挥手，向江亦然打招呼：“亦然，真是对不起，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关系，我也是才到。”
江亦然带着米西路坐到餐椅上，彼此互相对视。
米西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似乎不太习惯江亦然如此专注的目光。正因为这样，她才不得不赴今日之约，对江亦然的感情做出明确的回应。
“我听菲菲说，前些天你去国外了，一切顺利吗？”
江亦然轻轻点头：“嗯，还好。真抱歉，西路，之前你那么用心照顾我，我竟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我……”
“没关系，没关系。”米西路急忙摆了摆手，“你管理着整间公司，肩负着所有员工的未来，肯定很忙的。我这里没关系的，你别在意，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真的不用客气。”
江亦然听着米西路的话，望着她含笑的脸庞，心里更加百感交集。
这么善良乖巧的女孩，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难道他真的要放开她的双手吗？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不想谈恋爱，而是遇不到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让自己去守护一生的人，他为什么反倒开始患得患失了呢？
也许，苏墨说得对。
也许，苏墨看穿了他心底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动摇。
他是爱米西路的，但他的这份爱不够坚定。至少，不如苏墨对米西路的感情那样坚如磐石。有些事会让他动摇，会让他茫然，会让他在进退两难之间想要退缩。难道，这是因为他对米西路的感情不够深吗？又或者，是苏墨那份坚定不移、胸有成竹的自信，将他的勇气和信心一点点压制住了呢？
江亦然幽幽地叹气，从心底里鄙视自己，甚至想抬手抽自己两个耳光。回想一个星期前，他和苏墨面对面谈判的时候，自己从最初的坚定，到后来的动摇，直到最终接受了苏墨的补偿条件，去国外谈下了中天集团的项目……如果这一切被米西路知道，他肯定会变成米西路眼中不折不扣的“小人”吧。
也许，这样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爱米西路。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互相多问什么，也没有再提酒店那天晚上的事，只是礼节般地寒暄几句无聊的事，点好菜品，进入用餐时间。
此时此刻。
米西路的心情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她本来已经做好打算，来到约定地点，就郑重其事地回复江亦然，拒绝他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可是，当望着江亦然温柔的笑容，期待的目光，她就像如鲠在喉，一句否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知道这件事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唯唯诺诺，但她就是拿不出勇气来，心脏紧张得越跳越快，甚至让她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怎么办？
怎么办？
米西路连续深呼吸，暗暗提醒自己，晚餐吃完后，必须明确地给江亦然一个答复。
然而——
江亦然的行动，比米西路预测的更早。
“西路，我那天在酒店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呃？
米西路愣住，正在切动牛扒的双手立刻停了下来，抬眸望向江亦然。沉默了几秒，米西路放下刀叉，有些局促不安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也从没有质疑过。”
“那……”江亦然的身体微微前倾，俊逸温雅的脸孔显露出一丝丝紧张和期待，“米西路你是怎么想的？”
米西路陡然僵住：“我，我……”
“没关系，西路。”江亦然淡然一笑，柔声安慰她，“感情的事是双方的，没办法去勉强彼此。所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必因此有负担，只要告诉我，你对我的真正感受就可以。”
米西路轻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双手慢慢蜷缩在一起，掌心里黏糊糊的，已经因紧张而溢满了汗渍。
“亦然，我……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什么？！
江亦然倏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米西路，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激越在跳动，整个人也几乎飘了起来。看吧，苏墨就是在虚张声势，米西路喜欢人……是他，是江亦然，不是苏墨！
“西路，谢……”
“亦然，你先听我说完，好吗？”米西路很少打断别人讲话，这是她最为难的一次，“我虽然很喜欢你，但我想……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就像我喜欢菲菲和其他朋友那样的感情，而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这、这……
江亦然满脸愕然，进而变得沮丧，变得无奈，又哭笑不得。
原来，只是朋友般的喜欢。
原来，不是恋人般的喜欢。
原来，西路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而是含蓄地拒绝了他。
莫名的，江亦然想自嘲般地大笑几声，笑自己刚才那股傻傻的冲动，笑自己那毫无理由的过分自信，笑自己失去冷静后的可笑行为。
“西路，你拒绝了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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