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人还真是风雅，日子过成这样，也真算是过出花来了。”秦瑶又插了一句嘴。
“‘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王夫之说这话时，一眼就看出曹操为儿子曹丕、司马昭为儿子司马炎在知识分子中各杀了一只骇‘猴’的‘鸡’……”
“什么鸡猴的？”秦瑶感觉自己有点被绕晕了。
却听白玄脸一拉长说道，“杀鸡儆猴！”
“哦！明白了，白大公子请继续。”秦瑶还真担心白玄生气了。
“杀了这两人，魏晋文坛，便没有了文人的噪音；魏晋风度，第一眼便是血染的风采。争势篡位，司马氏父子杀‘鸡’要来得更为爽利，司马懿宰了何晏，司马师宰了夏侯玄，使正始之音断了两根弦。至于前前后后而遭殒命的其他着名文人，李泽厚、余秋雨都曾列过清单加以追悼。原来篡位者竟是这么振振有词，原来杀人者真是这般有恃无恐！信仰失落的痛苦和官方压抑的恐怖，致使魏晋文人一边精心避祸，一边强行理解，仓猝之间行为乖张，出现了种种独特的风度。”
白玄一气说完，显得慷慨而悲歌，忍不住大声叹道，“浮华之下是有青云之志的啊，管家婆，你看到了吗？！”
“你小点声，别人都在看你。”秦瑶赶紧拦住了白玄，她觉得要是不拦住白玄，白玄可能会飞出去。
小公主也连忙拉了拉白玄，白玄干咳两声，然后对秦瑶问道，“那你明白了吗？”
秦瑶点点头说道，“明白了，报国无门，统治阶级黑暗，没有施展才华的空间，所以就弄得疯疯癫癫的。”
白玄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好吧，对于你来说，理解这些是比较难一点。”
“那魏晋风度究竟是什么风度呢？”秦瑶很直接地对白玄问道。
“啪！”白玄一拍大腿说道，“白家讲坛第三讲开始，所谓魏晋风度是春秋战国后第一个分裂期知识分子被迫依附某个政治集团的散漫心境；是独尊儒术后儒术又不值钱因而‘援老入儒’的尴尬处境；是哲学讨论日常化的大众情境。清谈、吃药和喝酒，组成了风度中的风度。清谈高手分五期：建安七子、正始名士、竹林七贤、王谢世家、桃源陶令。”
白玄说着，顿时就停了下来，他一看就知道秦瑶要打岔了。
果然听秦瑶说道，“建安七子是不是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
白玄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来，他以为秦瑶会问，没想到秦瑶居然解释起来了，这让他很是不习惯，他看着秦瑶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秦瑶笑眯眯地戳了戳王诩说道，“我的家的那个可不比你差。”
小公主含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玄很受伤。
“那正始名士呢？”王诩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秦瑶瞥了一眼王诩说道，“你能不能好好驾车，少说话！”
“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啊！”白玄顿时就来了精神。
秦瑶没想到被自己人捅了刀子，只得对得意洋洋的白玄说道，“那你说吧。”
“正始是魏理宗曹芳的年号。而所谓‘正始名士’的代表人物是何晏、王弼、夏侯玄，他们主要成就在哲学方面。竹林七贤你已经知道了，桃源陶令就是指的是陶渊明。王谢世家呢……想必管家婆你应该听过‘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诗，诗中的王谢堂前，指代的就是大世家，这里面的事就太过于繁杂，暂时不讲。”白玄摇头晃脑地说道。
说着白玄又接着道，“我们再回来说魏晋风流，‘同志’一词最初使用于东汉末年，可见当时的文人对着名的东汉宦祸是何等的同仇敌忾，这种传统也使魏晋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不文人相轻的时代。可是，政治是不甘仁慈的，建安七子的头把交椅孔融就是死于多嘴，于是正始名士转而清谈不涉及时事的老庄哲学，何晏、王弼还以‘无’字对宇宙的追问开辟了本体论的哲学天地。但何晏是不该带头吃‘五石散’的，越吃越精神，越精神越多嘴，随后竹林七贤接班清谈，且一齐喝酒，嵇康还独个儿坚决吃药，结果被鲁迅先生一语道破了天机：加夏侯玄在内吃药的三个都被杀，只喝酒的阮籍混过去了。”
“停停停！五石散是什么？”秦瑶忽然抓住了一个稀奇的东西。
对于这个小公主也是很好奇的。
只听白玄解释说道，“五石散有配方，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有人认为是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尽管‘五石’配方各不相同，但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传说何晏耽声好色，服了五石散后，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在他的带动下，五石散广为流传。然而，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唐代孙思邈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哦！我明白了，其实就是吃了中毒产生了幻觉，那怪会死，真是自己作的。”秦瑶摇摇头说道。
“药使人死，酒使人活，无非因为药越吃越笔挺，酒越喝越摇晃，正的都得杀，歪的才留下。嵇康的白纸黑字是《与山巨源绝交书》，阮籍不与司马氏谈婚论嫁是因为连续醉了两个月：正的杀以示严厉，歪的留以示宽宏，司马昭的两手，不亚于曹孟德的两手。精通文史哲、会耕地施肥、开处方、打铁的嵇康，就这样弹完了人世间最后一曲《广陵散》。第四代清谈核心是谢安。倘若说，起初阮籍们是为了避政治而清谈，那么清谈爱好者发展到晋简文帝后，清谈反而相当于现代的文凭吃香了，成了晋人攀升的依据，着名的王导谢安就是因为清谈而成名而当官的。”白玄越说越发散，越说越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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