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当家:公子,别惹我-36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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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血迹,孙睿鸣一路急追,最后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了薛紫琴,和楚宏。

    当他看清楚眼前一幕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

    彻骨的冰凉和怆寒,在天地之间弥漫开来。

    孙睿鸣忽然间不敢靠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他忽然间想离去。

    却有另一股力量让他站在原地。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很久以后楚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树林外走去,竟似根本没有看见孙睿鸣。

    “楚……”孙睿鸣试探着喊了一声,楚宏却充耳不闻,那是一种透骨的悲愤,衍带出的冲天杀气。

    孙睿鸣再没有言语,等楚宏走远,再凑近薛紫琴身旁细看,却见她气息已绝,身下裙摆上,鲜血斑斑。

    捏紧拳头,孙睿鸣重重地砸在树干上。

    以为。

    以为这样的退缩,可以换来一生平安,为什么却是如斯结局?

    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世间恶毒欲望的屠戳?

    师傅。

    师傅……

    孙睿鸣沉默良久,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地覆在薛紫琴身上,他相信,不久之后楚宏一定会回来。

    孙睿鸣其实想这样离开,却又怕旁的动物跑过来侵犯薛紫琴的尸体,于是上了旁边一棵树,在那里安静地蹲着,直到楚宏回来,他看着他用长剑挖了一个坑,看着他抱起薛紫琴放进坑里,看着他一块一块地垒石头,埋葬那个女子,就像在埋葬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孙睿鸣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楚宏的后背挺得笔直,浑身就像一张膨胀了力量的弓,随时都会向边人环伺的敌人,射出最要命的一箭。

    夕阳落下了山,霞光惨淡似血,晚鸦昏噪。

    最后一丝天光终于沉没了。

    楚宏停下动作,僵直地站在浓郁的夜色里,然后掉头朝树林外走去。

    “你去哪里?”直到此时,孙睿鸣方才喊出声来。

    “报仇。”

    “找谁……报?”

    楚宏停下了脚步——是啊,找谁报?找谁报?他应该找谁报?

    是那些恶心的豺狼?还是鬼魅之人心?

    亦或是这乱纷纷的尘世?

    他该恨谁?还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听我一句劝吧,”孙睿鸣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

    黑夜里楚宏转过头来,从前的儒雅平和淡然无存,那眼里燃烧的,是烈残的火焰,是澎湃的怒涛。

    孙睿鸣的手不禁抖了抖,最后只能这样说:“兄弟,我会帮你。”

    “不管做什么?”

    “是,不管做什么。”

    “哪怕是身陷囹圄,或者被送上绞刑架?”

    “嗯。”孙睿鸣重重点头,握紧他的手,“从现在开始,咱们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哪怕刀山火海,我孙睿鸣亦一往无惧!”

    “好兄弟!”

    他们俩谁都没有料到,今夜的“突发事件”,日后竟然会练就一位开国帝皇,以及一名治世良臣。

    心爱女子的事,让一向温文尔雅的楚宏狂性大发。

    而命运,是怎样一种难以言说的辗转复合,漂泊陆离,又岂是一般人能够看得清?

    “找个地方喝酒。”

    山野小店。

    靠着锅台打盹的伙计,几碟子老咸菜,一坛烧刀子。

    两人对喝。

    楚宏喝得烂醉,拍着桌子大哭:“紫琴,紫琴,紫琴……”

    孙睿鸣在一旁看着,更觉辛酸,难以成言。

    他只好挟起咸菜狂吃。

    “说好了,说好了将来,咱们做亲家,可是现在——”

    孙睿鸣拿筷子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我这心里,像刀绞一般……”

    孙睿鸣抬头看了一眼天,当下这情形实在诡谲,他也没有心思像师傅那般,却测算什么天文八卦,断定什么风云运转。

    楚宏喝醉了,倒在地上便呼呼大睡,孙睿鸣俯身把他抱起,扶进简陋的客房里,然后走出小店,立在树下,耳听得四处虫鸣啾啾,心下却是一片荒凉。

    楚宏一觉直睡到第二日黄昏,方才醒来,经过一番折腾,他的情绪看起来,已然平静了很多,只有孙睿鸣才知道,他其实是把那满腔的悲愤,都深深地敛进了心底,那就像一颗火种,随时随地都会燎原。

    “不知眼下,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起义军。”楚宏干脆利落地道。

    “你……”孙睿鸣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真要这么干?”

    “嗯。”楚宏摸了把下巴,“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若为我刀俎,使人为鱼肉。”

    “起义军……”孙睿鸣沉吟,脑海里电光火石盘算得飞快,以楚宏的本事,两三年内不难成为一支军队的统领,想到这里,他也不禁一阵热血沸腾。

    “行,你先去,到时我投奔你。”

    “行。”两兄弟说定,便各自分开,楚宏奔山下去,孙睿鸣回了山里。

    桃花源一般的生活,就这样被打乱,风波,惊起。

    当孙睿鸣回到阵中时,见董小南已然睡熟,她安然地躺在那里,唇角微微勾起,好一幅娇俏模样。

    和楚宏在一起时,孙睿鸣内心铿锵,干练不已,可看到娇妻,他确实又犹豫了——无论如何,入义军这事都有相当的风险,倘若他有个好歹……

    想到这里,孙睿鸣不由蹲下身,把董小南抱进怀里,用胡碴扎着她的脸庞。

    “睿鸣……”董小南睁眼,微愣地看着他。

    孙睿鸣不言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睿鸣……”董小南眉头微微皱起,伸手轻轻推拒着他的胸膛,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孙睿鸣今天的情绪,显然非常地不对。

    “我,想去山下。”

    “山下?”

    “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紫琴死了。”

    董小南双眼一下睁得浑圆。

    死了吗?

    那个孤傲的女子,身陷妓院都不肯俯头的女子……

    最初的犹豫,刹那间便消失了。

    “睿鸣,我支持你。”

    “你……”孙睿鸣捧着她的脸庞,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论我做什么?”

    “是。”

    “即使会牵连你和孩子?”

    那一刻,董小南的笑就像白莲花一样绽开:“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处死,今生今世,绝不分离。”

    “小南!”孙睿鸣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今生今世,我孙睿鸣,绝不负你!”

    伏在他怀中,董小南笑了,非常开心地笑了。

    “只是我这一去,归期无定,……”

    是啊,这红尘漂零,个体的生命微如荧火,如何能持得长久,也许被狂风一卷,瞬间就灭了。

    董小南咬唇,从头上拔下根玉簪,递给孙睿鸣:“你且提运内力,将这簪儿断作两截,你我各收一截作为信物……将来……”

    “小南。”

    两人心中充满生离死别的种种凄楚,只觉百般滋味缠绵。

    “我爱你……”女子嗓音轻颤,就像一只随时会化风而去的蝶。

    “别难过,或许事情,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坏。”

    “嗯。”董小南重重点头,“要相信,未来会有希望的,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和孩子。”

    “嗯,”孙睿鸣点头,“等局面稍稍稳定,我会来接你和孩子的。”

    孙睿鸣带着董小南的孩子,暂时飞离阵法,回到小屋里一通缠绵后,孙睿鸣把她送回阵中,搭建了一座小屋子,只因这山中物资应有尽有,只要董小南不出阵,便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尽管如此,孙睿鸣还是百般放心不下,叮嘱了又叮嘱,才抽身离去,两袖清风也奔山下。

    他先回了下塘村,短短一年时间,却给人一种人事全非之慨,田地荒芜,十室九空,找人问时,才知这一带抓壮丁抓得厉害,有见风头不对的,要么流徙外省,要么靠了义军,要么上山落草为寇,真是个乱人心不稳,纷纷又纷纷。

    孙睿鸣又去了孙家大院,倒见气势依旧,大约是孙睿龙在京城做了大官,所以孙家反倒真兴旺了,孙睿鸣见这样,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晃了圈便离去。

    他一路西行,沿途所见,只是流民,盗寇,官军,比戏上唱的更加热闹。

    这世情……孙睿鸣不由摇头叹息,倒也不急着投哪路军,而是先找了座破庙住下,索性念起经来。

    却说庙里那住持,本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生性—爱占小便宜,更爱女色,有那起进香的女子,但凡生得有三分颜色,总是被他用手段诓骗了来,恣意取乐,如是,孙睿鸣住了几天,觉得实在忍无可忍,于是搬走,寻了一座荒僻的院子,开始仔细研究师傅教给他的诸般学问。

    他首先要弄清楚,朝廷是否真地已经无药可救,倘若大景王朝根基仍在,无论如何声浩势大的变乱,最后都是“销声匿迹”,如果大景王朝确实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那么,要如何才能让它“摧枯拉朽”倒得更快?

    却说孙睿鸣在破院里独自“修行”,楚宏却已连投了几次军,奈何对方不是嫌他书呆子气,便是觉得他……存二心,不用。

    如此周围数月,楚宏竟一无所获,这日行至一断崖上,眼望杳杳白云,转思自己这一生,磋砣数年,却一无所获,不由心生悲意,正怅叹间,忽闻得身后有人朗声大笑道:“自来英雄出世,必有坷磨,阁下何苦自伤哉?”

    楚宏心惊,转头看时,却见一身着道袍的男子正缓步徐来,遂稽首道:“道长好。”

    “我观阁下面相,将来贵有四海,只是还有两载困厄,还望阁下千万不要轻弃。”

    “道长仙风凛骨,非凡尘俗世辈,敢问如何称呼?”

    “贫道遥机。”

    “遥机道长好。”

    “能与阁下相识,也算一场缘分,不如就地饮上两杯,且谈讲天下人物,如何?”

    “好。”

    楚宏生性爽快,于那山石上盘膝而坐,遥机从腰间解下个葫芦,拔掉塞子,递给楚宏,两人便相对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

    “楚宏心中有惑,还请道长赐示。”

    “阁下不妨明言。”

    “而今天下人心动乱,楚某欲一展胸中韬略,不知可否为之?”

    “这个么,”道长捋着胡须,“自来成大事者,须三分是命,三分是运,三分是天,还有一分。”

    “是什么?”

    “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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