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当家:公子,别惹我-220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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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知道,你的启曜哥哥他心里,要的是什么吗?他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你难道要他之前的功夫,都付诸流水吗?”

    石伯越也大声喊道。

    芸儿不冷静,只是哭,不住地哭,越哭越厉害,石伯越实在没有法子,只好一掌将她拍晕。

    风,愈发地大了,雨,愈发地狂,少年仍旧屹立如山。

    看着这样的他,石伯越眼里闪过丝欣慰。

    孩子,这世间越是难为之事,越是易为,越是易为之事,也越是难为,只要天长日久地坚持下去,你就一定会成功的。

    终于,天放晴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

    何启曜一脸沉静,吐气纳息,半晌方慢慢地收功。回身走到石伯越面前,屈下双膝,叩头及地:“谢师傅导引大恩。”

    “你起来。”石伯越伸手将他扶起,“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可得靠个人,你如今大功已成,是时候上阵杀敌了。”

    “上阵?”虽然已经准备了很久,但乍然听到这句话,何启曜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怎么?你害怕?”

    “不。”何启曜摇头,“弟子习艺数年,为的便是上战场杀敌立功,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

    “好,”石伯越点头,“我这修书一封与你,你带着信函,连夜投奔蒋州大营主帅吴靖鹏,他必定会收下你,但切记,一定要从普通士兵做起,一级级军功慢慢积累,不可盲目焦躁,不可恃艺凌人,不可贪功忘苦,不可懈怠,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不可轻敌,不可草率,每日检思己过,明白不?”

    “是,师傅。”

    石伯越微微点头:“你是我亲传弟子,你的本事有多大,我清楚,我也知道,你现在可统三军,可领百万雄师,然则逐鹿天下,绝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明白吗?”

    “是,师傅。”

    “去吧,还有什么未办之事,都一一交代清楚了。”

    “是,师傅。”

    不管石伯越说什么,何启曜始终毕恭毕敬地听着。

    待石伯越说完,他才鞠躬行了个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行不多远,却看见芸儿站在远处一棵树下,正不住地淌眼抹泪。

    何启曜走过去,在她身后立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道:“芸儿。”

    “启曜哥哥。”芸儿转身将他抱住,情不自禁地“呜呜”大哭起来。

    “好芸儿。”何启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中也满是感慨,“我如今大功已成……”

    “大功?你就只晓得你的大功吗?”芸儿嚷了一句,忽然撒腿跑走了,何启曜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处,不言,亦不语。

    他觉得,芸儿心里有气,有怨,只是,他一颗心如今已经飞到沙场之上,只想着杀敌建功,对于芸儿,确实没有从前用心了。

    只是,芸儿这些日子一直全心全意地陪着他,伴着他,依依不舍,这份情意,他确实难忘。

    想他何启曜,本是一个山野孩子,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是因为遇对了人,所以,一步步改变了命运。

    可即使如此,他亦看不清,前方等待他的,是封候拜相,还是沙场裹尸,倘若此时答应了芸儿,他又要立即远去,该怎么办呢?

    好芸儿,我觉得,你似乎应该就在本地,找一个本分老实的男人嫁了,也许这个男人不会上战场,不会动刀枪,可是他可以好好地照顾你啊。

    至于我何启曜,已经铁了心,此生不建一番大功业,誓不罢休,就算马革裹尸,就算万箭穿心,我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何启曜想到这儿,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河水安静地淌着,无数鱼儿在里面游来淳去。

    何启曜站在河岸之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是启曜啊。”枣花从船舱里探出半边身子,朝他微笑,“怎么不过来?”

    “干娘。”何启曜足尖略一点地,整个人已然飞落到船头。

    “好小子。”枣花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如今是略发地出息了。”

    “都是干娘教导得好。”何启曜脸上流露出几许笑意,“我来帮干娘吧。”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进了船舱。

    “干大呢?”

    “去下游了。”

    “干娘和干大的生活好惬意,或许将来,我也会有这么一天。”

    “放心吧,会有这么一天的。”枣花一面将篓子里的鱼倒进水桶里,一面道。

    “干娘,我就要上战场了。”

    “上战场?”枣花微微一愣。

    “嗯。”

    看着这个墩实的孩子,枣花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很久以前,她陪在孙睿鸣身边,看着他和陈青霄一干人等出生入死攻打天下,两军对垒,生死决战,什么样的波澜没有经历过。

    可是面前这个孩子,却像一张白婚,或许,对于那方铁马萧萧的战场,他十分地向往,却也十分地陌生。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大概,五天后吧。”

    “好。”枣花点头,“走之前你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是,干娘。”

    “今晚留下来,吃顿饭吧。”

    “干娘,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说吧。”

    “是芸儿。”何启曜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怕自己走后,她被人欺负。”

    “既这么着,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或者,干脆娶了她?”

    “我这一出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

    枣花摆手拦住了他:“傻子,凡事总要往好处想。”

    “我实在不想芸儿为我耽误青春,所以。”

    “这件事啊,”枣花整理着架子上的鱼网,“你最好去跟芸儿说,不过我看呢,倘若你将来大功告成,做了大将军,身旁自然不会少娇妻美妾,那个时候是否记得你的芸儿,却也难说。”

    “那,干娘的意思是?”

    “去问芸儿自己吧,倘若她愿意等你,那便等,倘若她不愿意等你——”枣花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来欲建大功大业者,都必须有大的牺牲,我知道你心里有芸儿,却又怕芸儿为等你空耗青春,索性……

    树林前,何启曜一个人,默默地站立着。

    回想着数年以来经历的一切,一幕幕像电影般自脑海里划过。

    那个曾经被人摁在地上痛揍的少年,如今已经没人敢招惹。

    他学成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

    夕阳缓缓地沉下山峦,何启曜感觉自己的内心格外地寂凉,暮色里他仿佛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来,忍不住喊了一声:“芸儿!”

    来的不是芸儿,而是村子里另外一个姑娘。

    “何启曜,这是芸儿给你的信。”那姑娘走到他跟前,将一封信交给他,然后转头走了。

    何启曜接过信,拿在手里,过了许久方才打开,却见上面只写着几行字:“启曜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不会……”

    信里并没有别的言语,何启曜久久地怔住,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自己心里果然是有芸儿的,不知何时,她的身影已经扎得很深,很深。

    何启曜一个人在树下默默地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感觉很奇异。

    他很想跑到芸儿身边去,一把将她抱住,像从前一样,和她说着悄悄话,像村子里其他男男女女一样,可是,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上战场,杀敌,建功呢?

    一方是自己心爱的恋人,另一方是未知的天下,何启曜第一次开始觉得左右为难,他应该如何选择呢?是去找芸儿,和她走到一起,从此过着幸福而安宁的生活,还是——

    远方,远方,那马鸣风萧,战鼓催动,始终对他有着更为强大的吸引力。

    何启曜站了起来,朝着天空挥了挥手臂,大声喊道:“我要做将军,我要做大将军!我要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他的喊声惊天动地,震得无数的鸟儿飞上天去!

    村子里,芸儿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黑糊糊的夜。

    “死丫头。”一个粗鲁的男人忽然走上前来,一脚踢在她的小腿上,“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煮饭。”

    芸儿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转开头去,走进厨房里开始做饭,其实,她此刻的心思,全在何启曜身上,哪有什么心思做饭。

    “死丫头,”男人坐在桌边,就着一碟子苗香豆,喝着老酒,“今天村长来提亲了,你爹已经答应,过两天,你便跟你男人走吧。”

    “啪嗒”一声,芸儿手里的铁铲掉落在地,她忽然想大哭大叫大喊,说她不要嫁人宁愿跟着何启曜去上战场!

    可她到底只是双唇轻轻地蠕动着,不言,亦不语。

    人生,有的时候便是这样,昨天的选择,决定你的未来。

    芸儿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乡下姑娘,她从小接受的一切,就是女孩子长大了要嫁人,女孩子一生的命运,都在自家男人手里,她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将军夫人,也没有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她想要的,只是陪在启曜哥哥身边,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启曜哥哥在,没有人敢欺负她。

    可是,启曜哥哥要上战场杀敌,而她能做什么?就这样被逼嫁人,生个孩子,了此一生吗?

    芸儿不知道,她心里难受极了,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桌边的男人,芸儿还是把一锅饭做熟了,盛在碗里递给爹,才一个人默默地走到门边,倚门而立,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跟何启曜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心,忽然疼得厉害。

    启曜哥哥,你这一走,我们今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见面?我们是不是?

    姑娘心中好生难受,她多么想立即跑过去,找她的启曜哥哥,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告诉他,但是,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能说什么呢?劝他留下,不要去上战场,不要建功,不要立业?那不可能的,启曜哥哥努力了那么多年,就是想,就是想做大将军。

    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

    芸儿回到自己屋子里躺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她红着双眼就去找何启曜,可何启曜却不在。

    何启曜一个人登上了山巅,眺望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他很想大吼几声,以宣泄自己内心深处澎湃的情感,可看着那一座座熟悉的院子,他却忽然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叫不出来。

    走了。

    再过两日,他就要离开这生他养他的地方,过另一种生活,或者刀光剑影,或者战鼓萧鸣,或者狂风落叶,或者登高台,戴金刀,前途未知,凶险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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