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又是谁……为什么……还活着……”

    断断续续的残念，于心间不断地组合，修复。

    是谁唤醒了自己？又是谁……将自己救下？

    本是应死之人，为何……依旧活着？

    既然本应该死去，那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

    “为什么……我还活着？”

    于无尽黑暗中，莫无道睁开了双眼。

    昏黄的灯光下，莫无道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床边摇曳着一道看不清样貌的人影，四周回荡着不知名的歌声，带着一丝凄凉与哀怨。

    莫无道尝试着伸出自己的手，但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疼痛席卷全身，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利爪撕碎的场面，不管他闭眼还是睁眼，那场面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唔--”

    一阵低吟，莫无道重新闭上了眼睛，现在他的心里什么也没有想，脑海中一片空白，或许对他来说，将这一切全部忘记，会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就在他想着应该如何将那些过去忘记的时候，一道机械的声音自他身边响起。

    “呼吸平稳，双眼有睁开的痕迹，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发出声音，由上述可知……你醒了。”

    莫无道下意识睁开双眼，身体的疼痛让他完全地清醒了过来，侧过头，看见了在昏黄灯光下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穿着白大褂，一只手拿着一块金属板，另一只手在金属板上不断地点击着什么，他的神情很呆滞，死鱼脸一般的面庞给人一种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的感觉。

    “根据百分之八十幸存者醒来后的提问，总结以下三点回答。”

    机械般的话语还在继续。

    “第一，你现在还活着，这里是第三区医院，你睡了一天。”

    “第二，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军事机密，不必太过担心，日常生活还是照旧，昨天看到的一切……希望你可以忘记。”

    “第三，第三区以及其他几个区的重建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出院后就可以正常生活，因为昨天的事情，各个城市现在划分成二十四个区，希望你不要有异议。”

    那少年的声音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紧接着继续说道，“以上信息根据百分之九十二幸存者的反馈，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消化，我半个小时后再来。”

    等他那句话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木门关上，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莫无道一个人。

    婉转的音乐流转在房间内，让莫无道心里变得放松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此时的他内心出奇地平静。

    他知道，从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就已经完全地毁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忘记那些东西，那些就发生在自己面前的画面，要如何去忘记？

    时间过得很快，而莫无道心里也渐渐明白了自身现在的处境，只是他心里到现在为止只有两道意识，自己还活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到原先的生活轨迹了。

    只是……原先的生活，真的会恢复原样吗？

    木门打开，那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再一次出现在莫无道的面前，犹如机械一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只是这一回，那机械般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冷冽。

    “半小时过去了，现在问一个私人问题。”

    那少年将手里的东西金属板放到一旁，缓缓来到莫无道的面前，在他的身边坐下。

    “你想不想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那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这个少年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人？

    从一开始莫无道就有点疑问了，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为什么会穿着那样的装束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你是谁？”莫无道艰难地张开嘴，沙哑的声音传来，显得很虚弱。

    “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机械一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如果你加入我们，你可以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你就可以得到……你心里想要的东西！”

    “我心里……想要的东西？”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既然这样……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之后……我再来问你，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离开了。”

    那少年的手放在莫无道的身上，隐约间莫无道似乎感觉到身上忽然变得轻松了，紧接着……在他身上的疼痛感，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回家去吧。”

    丢下这句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话之后，那少年便站了起来，缓步走出了房间。

    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莫无道内心的思绪，越来越繁杂……

    ……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等到莫无道离开了房间，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医院里，这里是整个城市最好的医院，只是现在这座城市换了名字，变成了--第三区！

    原本枯寂的街道上，此时更是寥寥几人，仰望天空，看到的是一轮紫色的弯月，以及弯月边上……一座巨大的祭坛！

    那座祭坛就那样悬浮在空中，透着压抑的气息，似乎随时都可以降下来。

    而在那祭坛的四周，可以看见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徘徊，若鬼魅一般，让莫无道内心，再一次涌起那种熟悉的感觉。

    孤寂，无助，以及--绝望！

    “唔……”

    捂住自己的胸口，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的莫无道有些胸闷，拖着蹒跚的脚步，他一点点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一切……真的可以恢复原样吗？

    自己……真的可以恢复原先的生活吗？

    一步步，走到熟悉的高楼前，爬上楼梯，打开门……

    空寂的房间里，透着蔬果腐烂的气息，纸巾果屑杂乱地覆盖在地板上，这间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自从他的父母去苍火市看望生病的朋友之后，再也没有人打扫过。

    关上门，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莫无道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还是……不能回到原先的生活啊……”

    ……

    既然这样--

    --我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

    --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还想要什么呢？--

    紫色的弯月，将妖异的光洒落于灰色的大地。

    风起，将星河吹得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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