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韩梅,蕊儿这么做只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陷在自责和难过中不能自拔。如果你觉得愧欠于女儿,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不要枉费蕊儿的一番孝心和苦心。”
杜方石也即时出声劝说着韩梅,说白了,他不希望韩梅的无心之说却把大家的思维全都引到女儿如何成功凑足手术费的过程上。
在他看来,杜蕾蕊为母卖身求财的孝举的确令人感动,老实说能做出这样的牺牲并非谁都可以做到的,他佩服她,但却并不认同。
杜方石的心思,韩梅岂能不晓,但她却感动于他的善良和坦诚,望着他,她的眼里闪着感激的笑意。
“枫儿,黎振……”韩梅的目光转向了黎枫,又看了眼黎振,平和的语气里带着恳求,“以后,蕊儿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妈妈……您干嘛说这种话?”杜蕾蕊嘟起嘴,故装不满地反问道,内心却因为妈妈的话而难过不已,就像是生离死别前的遗嘱。
“你呀,快做妈妈的人了,还撒娇!”韩梅笑着戏谑了杜蕾蕊一句,心却因为自己不久人世无法看到外甥的出生而惆怅难过。
“蕾蕊……”段寒令的声音大声地自门外响起,人未到声先到,急促的语气让人听来禁不住紧张起来,下一秒他已人虚掩的病房门外夺门而入,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杜蕾蕊皱起了秀眉,疑惑地看着冲进病房来有些气喘的段寒令,这样的他实在太反常。
“快!快去看看你妹妹杜蕾淼!”段寒令一时忘了先问候病床上的岳母和病房内的一干人等,只顾着把来的目的脱口而出。
只是他没头没脑的话,不但让杜蕾蕊大惑不解,病房内所有人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倒更增添了紧张之色。
“到底怎么了?”杜蕾蕊有些不耐烦地追问着,她可不想一味地让自己的想像去侵噬大脑的细胞。
看了眼众人,段寒令平复了一下心绪,考虑到韩梅受不起刺激,只好拉着杜蕾蕊向门外走。
“哎呀,拉拉扯扯的干嘛呀?淼儿被带去警察局的事,昨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隐瞒的?”杜蕾蕊反感地甩手甩掉了段寒令的手,语气因为烦躁不安而略显有些冲。
“你妹妹杜蕾淼,今天早上被发现服毒自杀了!”对于杜蕾蕊的态度,段寒令也有气没地方撒,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出来。
“什么?”所有人都震憾了,不敢置信却又不约而同地只能问了一句简单的“什么”,病床上的韩梅脸色瞬间煞白。
“那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杜蕾蕊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吼出来,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正在急救室进行抢救,我跑过来就是让你们去看看她的。”段寒令皱着的眉头无法松懈,他知道杜蕾淼自杀的原因,但这个原因却让他无法启齿,希望大家不要问起。
很配合的,没有人问起杜蕾淼自杀的原因,只是沉默地跟随着段寒令急促的脚步向急救室赶去,韩梅也被黎枫抱在怀里跟着众人的步伐前进。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手术灯熄灭,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扯下口罩,冷冷疲惫地说了一句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经常听到的结案陈词,轻描淡写地就了断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什么叫做‘已经尽力了’?医生,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韩梅激动万分,从黎枫怀里跳了下来,动作迅速地走到医生的面前,揪住医生前胸的衣服,高亢有力的声音怒吼着,全然不像一个恹恹病患,震得在场的众人着实吃惊不小。
“我的意思很明了,病人已经去世了,你们可以为她料理后事了。”面对情绪失控的家属,医生早已司空见惯,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冷静地宣布了杜蕾淼的陨落,一个生命就此了结。
“妈妈……别这样……”杜蕾蕊哭着上前用力扳开了韩梅紧揪着医生前襟的手。
谁也料想不到,仅仅一天之隔,便已是天人永隔。
“淼儿……淼儿……”护士们推着已盖上了白被单的杜蕾淼出了手术室,众人脸色凝重,沉默不语,韩梅冲上前摇晃着杜蕾淼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淼儿……我的淼……”伤心过度的韩梅,一口气提不上来,话还没说完,身体瞬间僵直,两眼翻白,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直直向后倒去。
“妈妈……”
“韩梅……”
“医生……医生……”
一时间乱成一团,呼叫声四起,阴霾笼罩在众人心头,心情变得更凝重,想起医生嘱咐过的话,韩梅再也受不起任何刺激,女儿杜蕾淼的噩耗无疑是致命的。
多么讽刺的人生啊!
为什么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上一秒才经历了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下一秒却又让他们陷入了新一轮的痛苦深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悲痛来得太彻底,彻底得让人无暇顾及前者,却又得为后者担惊受怕。
祈祷上苍,拜托神明,祈求耶酥,希望阎王不要那么残酷,不要无情地再让牛头马面带走另一条生命。
一直站在身后无法言语的陆思芊,感觉自己就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只有看的份,她恨自己不能说不能好好安慰大家的悲伤,可眼里的一切却早已让她看得痛心疾首、痛彻心菲,唯有在内心不断祷告韩梅能够平安无恙。
焦急的等待,痛苦的煎熬,分分秒秒就如度日如年般难耐。
最终,医生的全力抢救也没能把韩梅从鬼门关成功带回来,飘忽的灵魂随着杜蕾淼的离去而离去了。
在她离去的一瞬间,脸上竟扯上了一抹笑意,眼角还溢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也许这是她对尘世一切的恋变不舍吧,也许是对黎枫这个刚刚相认却又得永别的儿子流下的一滴愧疚热泪,也许是对女儿杜蕾蕊无私的牺牲只为挽救自己生命而流下的一滴自责泪水,也许……还有更多更多的也许……
“妈妈……”黎枫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在医院的长廊绝望响起,带着太多的期盼,太多的希翼,却最终化成了逝者的决然和生者的痛心。
混混噩噩地出席了韩梅和杜蕾淼母女俩的葬礼,葬礼很简单,只在杜家庄的山头上挖了两个坑,便并排着把二人的骨灰按照当地的风俗分别葬了下去。
原来韩正东是提议把她们都葬在安墓山墓园里的,但杜方石拒绝了,他说韩梅生是杜家人,死也该做杜家魂,至于女儿杜蕾淼就更应该回归故里。
人死一堆土,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银财宝,什么锦衣玉食,什么高官厚爵,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轻轻地,我来了,然后再来一句,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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