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童羽和孙景墨初次见面有了好感,在聊着什么,并未看清孙景墨脸上情绪的变化。倒是童芯将孙景墨的羞怒和愤恨看得真真切切,难道童羽对地位尊贵的小王爷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也好,她在她和二姐以及娘跟前耍横,如今得罪小王爷,指不定哪天就有王府的人来退了这门亲事。被王府退婚,这事若再京城里传出去,童羽还指望再找到良人?休想!
童芯一想到童羽被孙景墨厌弃,一丝快意掠过心头,不禁眉开眼笑。
她莲步靠近孙景墨,柔声说道:“小王爷,你和姐姐很是般配,情投意合让人很是羡慕呢!”
孙景墨转身瞥了眼童芯,这位粗鄙的女子说他和童羽很般配?般配吗?的确很般配,他从未碰到浑身长满刺的女子,让他束手无策。他难堪的身世是他走不出的枷锁,如今这事被童羽知晓,他越发觉着人生充满了挑战的乐趣。
“的确,我和童大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将童大小姐娶回王府,我怕这辈子会后悔不已!”
孙景墨的话是特意说给车里的童羽听的,接着他大步走到马前,朝青雨说道:“青儿,走,我们也去凌胥道院,感谢天赐的天造地设。”
童芯望着孙景墨的离去的身影,心里纳闷,她明明看见孙景墨被童羽说得羞愤难当,可为何转眼便换了个兴致盎然的样子?真搞不懂童羽暗地里说了什么,让这小王爷气愤不是,高兴不是。
童羽琢磨着孙景墨留下的话,握起拳头狠狠朝门框上送去一拳。孙景墨故意刁难她吗?若他不能将婚事推掉,她只能另想方法。
车队至天黑行到梁青山脚下,凌胥道院的长空道长出门迎接,领到童府一群女眷朝道院里走去。童羽和阿奴回到东边一间带院落的房,看见院子花坛里一株寒梅傲然怒放,香味浓郁,童羽不觉多闻了两下。
“小姐,小王爷说他也来凌胥道院,我就说小姐这样清秀动人怎会让他不心动,哼,他未必太厚颜无耻,没成婚就这么嬉皮赖脸。”阿奴说着脸上泛起阵阵红晕,知道小姐心里希望的婚姻是一世一双人,可小王爷如此尊贵,很多事情哪是她所能期望的。
“阿奴,我看你对这小王爷很心动啊?在你们的眼里,他表现得一点破绽都没有,可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豪门纨绔子弟。他内心的肮脏你可有了解?一步踏入王府大门便意味我也将浸淫在荒诞无耻之中。”
“啊?小姐你为何如此说小王爷……”阿奴有些费解。
“因为你对他还不了解。”童羽笑了笑,她不想将蓉妃生日宴上发生的火宅同阿奴说个清楚,对于阿奴就简单当个丫头好,不必像当年的小芹,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哭断肝肠……她和小芹都该简单的不带任何杂念的活着,或许这是对小芹所欠的,只得通过阿奴来弥补。
晚膳,童羽没有出去与大家一起吃,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应付过去。她知道孙景墨一定会出现在众人跟前,看着他一张虚伪的面容她会吃不下饭。
梁青山素来以温泉闻名,童羽领着阿奴来到道院后院的碧玉池,这池子离其余池子稍远,处在葱郁如海的竹林间。斜月映照,水雾氤氲,呈现在眼前好似人间圣境。
阿奴掌灯,手里端着童羽的干净衣服,望着没入水中的童羽颇有些担忧,小姐不会一下子沉入水底不上来了吧?当望着童羽的背影在水雾中显出,觉着担心是多余的。
距离碧玉池最近的素心池中,两个男子泡在温暖舒适的泉水中,一头黑得如墨染的头发湿漉漉地垂落在肩,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水汽,静静听着隔壁碧玉池中的响声。
“箭伤刚愈,你便去了洛城,洛城那边可有收获?”兰凌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令狐莲。
“琅琊王府温室中的牡丹极美,可惜你未同我前去。”
兰凌喝了一杯酒,“那牡丹比那头的童大小姐可观可赏?现在的你越发让我看不明白,你去洛城不仅仅是为了赏王府中的牡丹吧?”
“红颜枯骨,那牡丹下面埋葬着她的遗骸,所以花才那么艳!”令狐莲话毕,淹没在水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你想替她复仇?”
“想,又不想。”
一阵沉默,令狐莲将白玉壶提起,将两个空着的杯盏倒满,递给兰凌。两人惺惺相惜而笑,碰了杯子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山脚下,一群蒙面黑衣人正沿着山间崎岖小道朝山上快速跑去,动作快捷得只留有一条黑色飘渺的幻影。
令狐莲和兰凌察觉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便从对方眼神中察觉到确实出现异常。待林间风声静止,摆放在矮榻上的油灯中火苗不再窜动,令狐莲从水中一跃而起,一手拿起宽袍,一手抽出剑,朝着林子中静伏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去。
“令狐公子,英雄救美交给你,这里则由我清场。”兰凌看着令狐莲干脆利落地将黑衣人毙命,他慢悠悠地从水里上了岸,一边悠闲地穿着衣,一边与左右攻来的黑衣人周旋。
令狐莲飞身朝隔壁的碧玉池奔去,刀光剑影,兵器交接声很快传到童羽的耳中。
阿奴后知后觉,有些纳闷地问道:“小姐,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出来练武?”
“嘘——”童羽疾快地吹熄灯,翻身上岸,一把将阿奴手中的衣服穿在身上,拉着阿奴朝道院急急跑去。“不要出声。”
夜黑风高,道观后方林子里暗藏刀光剑影,杀气凛凛。
童羽顾及阿奴被不长眼的刀剑伤着,拉着阿奴躲进晾衣房内,两人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飕飕几声,两个黑影落在晾衣房门前,手中的刀寒光闪烁。童羽眯着眼从墙缝里窥见两个黑衣人攥着刀的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指,上面刻着口吐长信的蛇头,这些人是蛇头帮的。
这年头政局看似安稳,但各家族派系明争暗斗屡见不鲜,因而暗地里豢养些给钱便大开杀戒的走狗甚为正常。当然杀手越有名气豢养的费用就越高,譬如蛇头帮、青羽门和如谜一般神出鬼没的魍魉帮。
一个身穿银质背心盔甲的男子从半空落在屋檐下,望着两个黑衣人,沉声说道:“凡是同北萧国皇七子在一起的全都不留,以免走漏风声,你们两个赶紧去吩咐兄弟们去做。”
“是。”两个黑衣人立即转身消失在茂密漆黑的竹林里。
童羽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来兰凌也在梁青山的凌胥道院,这些蛇头帮的杀手为何冲着他下手?他作为北萧国的质子定不能在大梁国丢了性命,否则别有用心之人一定会借此发挥,扰乱北萧国与大梁国多年和平共处的局面,抑或藏有其他诡计……
阿奴吓得冷汗涔涔,浑身哆嗦,紧紧搂住童羽,“小姐……我……我们还是快点逃吧?”
“嘘——”
尽管屋内的声响极其轻微,站在外面的身穿银甲的男子似乎察觉异常,手中长刀攥了攥,一脚将屋门重重踹开。
“谁?是谁躲在屋子里?”粗暴的声音在死寂般的屋子里回荡。
童羽立即将阿奴朝一堆脏衣服堆里推去,点了她的昏睡穴,猫着腰从晾衣架边走出来。刚才从池子里出来,她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一身单薄的衣衫衬托着她婀娜的身姿,在这迷蒙的夜色里,多了几分妖魅和飘渺的味道。
“蛇头帮的洪老三,你这是跟谁做买卖?居然胆大到要北萧国皇七子的性命,若是皇七子在大梁国不小心丢了性命,这大梁国该怎么给北萧国合理的解释?你可没考虑过?”一席话从童羽口中说出,拿着长刀的洪老三明显不知所措,身子怔了怔,搞不明白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知道他的身份。
“你认识我?看来你是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了!”洪老三提刀朝童羽劈来。
童羽侧身避让,便看见一道白影从门外窜来,然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刀剑交接的响声,接着哐当一声,洪老大手中的长刀被凌厉的剑气震落在地,令狐莲手中的剑便架了他的脖子上。
“童大小姐,你没事吧?”令狐莲望着童羽甚为关切地说道。
童羽点点头,走到洪老三的身边,不紧不慢地问道:“蛇头帮的人为何要北萧国七皇子的性命?你该清楚当今大梁国与北萧国采取远交近攻维系多年的盟国关系,你要在大梁杀七皇子可得大梁国国君的允许?可得北萧国国君的允许?”
洪老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朝童羽冷哼一声,“要杀便杀,一个弱女人跟我罗嗦作何?”
“哼,若是我想知道答案呢?”站在暗处将剑刃搁在洪老三脖颈的令狐莲走到了亮处,一片月光从门外倾斜在他身上,将他脸照耀得如月般迷蒙和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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