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夫人异常镇定,毕竟童菱说出这样的话是让她震惊,但涉及到女子颜面的事情还是慎重处理为妙。
“童菱说的可是真?不管童羽过去做了什么,我倒是想起刚才菊香说了句话,童羽用杯子去砸梅落,梅落用手去挡,因而梅落手上的皮被烫掉一层。华盈,你上前将梅落的手仔仔细细看了,是不是有被烫伤的痕迹?”
华盈点点头,走到那具被水泡发肿大的尸体跟前,掀起湿哒哒的衣袖,右手的手背上被什么东西烫过的皮肤露了出来。华盈举起冰冷冷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禀夫人,梅落手上的伤口看似是被烫伤的。”
“梅落的手真被扔过来的杯子砸中的话,那杯子如今在何处呢?”陈国夫人带着疑惑的眼神,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若是真的,这童羽刚到府上便苛责打骂下人,一个寄人篱下的人一落脚便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蛮狠跋扈,着实嚣张。
童羽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若这群人合伙在她跟前演戏,即便她再有理也无法招架她们施展的阴谋诡计,且看陈国夫人是如何“秉公执法”的。那梅落甚为可怜,一个丫头在陈国夫人府不受待见,被人凌辱被人陷害,死了都无法安稳,硬是被烧好的滚水烫其皮肤后被投入井里,只为了将莫须有的过错强扣在自己的头上。
陈国夫人既然让华盈去查梅落手上的烫伤,又抛出一句砸人的杯子如今在哪,这便是摆着让华盈安排下人去她住所砸个杯子,然后假模假样地将碎杯子端到跟前,童羽早已猜到这样的场景。
“陈国夫人,你说那碎杯子吗?”童羽接话,一群人愣愣地望着她,不知何意。
陈国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这丫头反提一句碎杯子作何?碎掉的杯子当然是不存在的,她正打算将童羽和阿奴扣在这儿寸步难移之时,那华盈好安排人去她的住所打破个杯子送过来的。
“童羽,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用杯子去砸梅落了?那杯子里有滚烫的热水,你怎能去砸人呢?梅落是我府内的一个婢女,做事严谨待人随和,一向有分寸,你怎能对她苛责打骂呢?”
一旁的童菱看着陈国夫人对童羽表示不满,心里一阵开心,站出来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姐,你瞧瞧这里是陈国夫人的府,不再是你以前居住的尚书府,你以前的大小姐的样子好收起来了,毕竟现在的你什么身份都不是。以前你苛责打骂婢女们我们看不惯,也不愿得罪姐姐劝劝你,如今你要好好收敛下暴躁的性子了。”
童羽身旁的阿奴回过神些,听着眼前这些人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没有的说成真的,心里又气又急,连忙插嘴道:“陈国夫人,我家小姐在尚书府的时候身体一向不好,常年卧床治病,她哪来的劲头跟下人计较。倒是这二小姐和三小姐仗着有生母依靠,隔三差五来给小姐脸色看。二小姐嫉妒小姐比她漂亮,比她出众,比她有才华,比她更有人缘,故意诬陷我家小姐。请陈国夫人一定明察,我家小姐昨晚绝对没有对梅落动过一个手指头,更没有拿起杯子去砸她。”
陈国夫人听完阿奴说的话,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这个丫头说的话好似蚊子嗡嗡嗡,嗡完了便轮到她要治童羽了。
“华盈,刚才派人去拿杯子可拿过来?”
华盈点点头,身后的婢女正端着昨日里摆放在童羽房内桌上的茶壶和杯子,本是六只杯子,现在只有五只杯子。
“夫人,这套茶具是您特意在朱雀大街的清磁坊里买的,价格不菲,送来给童小姐享用,不过现在俨然是少了一只。”
“哦?那少掉的那一只呢?在哪里?”
“在这。”另一个婢女将手里的白布打开,出现了碎掉的杯子,“夫人,我在屋子的一角落里找到的。”
陈国夫人目光一凛,望着“无话可说”的童羽,这下她是百口莫辩了。童羽越过陈国夫人投来的目光,极为镇定地走到端着茶具的那个婢女身边,拿起其中的一个杯子细细看了看。
“这杯子确实是清磁坊买回来的,陈国夫人为了我特意去清磁坊买这一套价格不菲的上等茶具还真让小女受宠若惊,可惜这绝好的杯子就这样少了一只,好可惜的。”童羽将其中一只杯子拿在手里细细品鉴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是否曾拿过这样的一只装滚烫热水的杯子去砸梅落,从而导致梅落一时想不通因而跳井自杀。
华盈见童羽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怒气冲冲,“童羽,放肆!你刚来陈国夫人的府上就让一个无辜的丫头因你而死,你现在不为这个无辜死掉的丫头感到懊悔和可怜,却在为一个不相干的杯子而觉着可惜,你太不识相了!”
童羽不怒不惊,“华盈姑姑,你说的对,我好像是太无情太冷血了,一个好端端的丫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刚刚落脚的时候,就因为茶水过烫,我便用这装着滚水的杯子砸了她,让她耿耿于怀以至于实在想不开,糊涂到去投井自尽。我也想不通即便我真性子暴躁,骄纵跋扈,动了嘴动了手,这丫头就如此想不开,就如此能撇下想要探望的家人,就如此随随便便去跳井,她的心莫不是用琉璃做的,一碰就碎了?”
“哼,你还嘴硬?”华盈气愤难当。
童羽转身不看华盈,“陈国夫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证实梅落跳井与我无关。”
陈国夫人愣了愣,她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她没有过错?她明明和华盈安排得滴水不漏,还让童菱跟过来加把柴火,她既然请求了,她也只有答应,倒要看看童羽是如何证实她与梅落跳井没有关系的。
“夫人,我想要一壶刚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
“这……”陈国夫人不知童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望了望华盈。
华盈皱着眉头让身旁的一个丫头赶紧去弄,不一会儿,那丫头便拎着一壶烧开的热水壶站到华盈跟前。童羽走上前,从丫头手里接过那壶热水,将热水倒入茶盘的杯子里,托着茶盘端到了陈国夫人的跟前。
“夫人,你拿着试试。”
陈国夫人神色有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去接童羽手中的那只装有热水的杯子,杯子刚一触碰到手,她立马“哎吆”一声叫起来。
童羽颇为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这杯子太烫了,压根就碰不得。”陈国夫人将左手被烫疼的几根手指摸了又摸,心里忽然觉着有什么不对头,待明白过来,看到童羽眼睛里露出胜利的星火。
“是啊,夫人,这清磁坊里出来的这套梅杯中看但是若用来装滚烫的热水,让人端起来可就不简单了。夫人,你也察觉了,将热水倒入杯子里,你刚刚一碰便觉着手指疼得厉害。我若是将这装有热水的杯子端起来,还要举高再向梅落抛过去,我难道就一点儿都不觉着疼吗?我和夫人一样,碰着热杯子肯定缩手,更不会端起这杯子砸梅落,那梅落的手背上的烫伤更不是我所为。”
“这这这”陈国夫人没有料到童羽这么简单就将梅落的死与她撇干净了,心里有些慌乱,连连去看华盈,期望华盈能说点什么。
华盈嗯哼一声,“这事情就简单了,梅落的投井自尽是她自己想不开,与童小姐无关,至于她手背上的烫伤,我看是她端热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烫的。”
童羽轻笑着,“华盈姑姑说的是哦,梅落为何想不开,以至于投井自尽,又是何事逼她到这样的境地呢?还有我没有拿杯子砸梅落,刚开始的时候菊香又是如何一本正经地将我拿杯子砸梅落的情景说得那么逼真,似乎真有其事呢!陈国夫人,您的前厅还有一群女客要款待,我们还是以她们为重,过后再提此事吧?”
陈国夫人知道童羽已经猜出此事定是她派菊香故意栽赃嫁祸,若继续纠缠下去,便让自个儿陷入难堪的境地。一张脸上立即堆起笑意,“是是,童羽说的是,那帮姐妹小姐们都等着我这主人过去,我怎能在此磨蹭而冷落她们呢,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照顾她们!”
陈国夫人立即朝前厅急急走去,似乎梅落一个丫头跳井自杀只是一个蝼蚁被人踩死那么简单,没啥要紧。
童菱本来跟着来看童羽被陈国夫人训斥,落入难堪境地的,现在看着陈国夫人匆匆离去,心里极其失望,也跟着赶紧离去。
华盈望着陈国夫人和童菱离去,连忙朝一边的婢女们嚷嚷道:“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一群婢女们听华盈姑姑骂着,个个赶紧四散离去。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