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两世，她以为她如何都波澜不惊了，但现在看来，只要还跟战王殿下扯上关系，那于她而言，就是灾难。
慕烟绯拧了眉头，终究还是久久未答话。
长公主微微摇了摇头，看来烟绯果然也是对战王有几分心思的。但似乎与他在一起，总是难免顾忌良多。
“烟绯，你有何顾虑？”
长公主温声询问，慕烟绯表情更是僵硬了。
慕烟绯苦笑，却是不想再拖延下去：“长公主殿下，这件事情，臣女想直言不讳。”
这还是第一次慕烟绯露出这样的眼神。
直白澄澈，里面不带任何杂质。
长公主点头，心里却是知道的，烟绯怕是，当真已经下定决心了。
做好了决定，慕烟绯倒是难得明媚的笑了起来：“长公主殿下，我与战王殿下的亲事，是长公主撮合的，若是烟绯识趣，理应不该说些什么，但臣女便是这个脾气，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心里不舒服。”
长公主明白，慕烟绯这是在求她一个态度。
“烟绯今日无论说些什么，本宫都不会治罪，不治罪的期限是此生！”
果然今日的长公主，是真好说话啊。
慕烟绯微微垂了头，片刻抬起头，却是抿唇道：“长公主殿下觉得，两个人成亲，需不需要两个人心生欢喜呢。”
“自然。”
慕烟绯点头：“那，若是自己的夫君，爱上别人，或者在娶了你之后，还要娶别人呢。”
长公主自然不愿意。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代根本就不会接受什么一夫一妻，但说她善妒也好，她就是不愿意自己的人，被人给瓜分了！
只是当着慕烟绯的面，她不知该说不该说，只能叹息一声，询问：“战王可是有别的女人了？”
慕烟绯笑的明媚，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战王殿下似乎喜欢我二妹妹。他对她极好。”
似乎？
看着慕烟绯眼神深处不易察觉的难过，长公主原本想着劝慰的心思，突然就歇了。
铺天盖地的疲倦感袭来，长公主也不愿意再跟慕烟绯说什么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才是最适合的。
叹息一声，长公主身子斜斜倚在椅背上，只冲着慕烟绯挥了挥手。
慕烟绯行礼告退，只不过刚走出亭子，就听到长公主微弱的声音传来。
“烟绯。”
慕烟绯停下身子，转身看向长公主，就见长公主闭着眼睛，轻声对她道：“你，也莫太难为了自己！”
慕烟绯笑着应下，随即再次行礼，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联系两次行礼的缘故，待她转身出了亭子，走过一条小路之后，她竟然觉得鼻头开始酸涩了起来。
莫要难为了自己？
可别人看来，都是她在难为别人而已啊。
待慕烟绯的背影消失在小道上，黄月这才出现在长公主身边，替她捶起肩膀来。
长公主闭着眼睛，但那紧锁的眉头，却是微微松开了些。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像极了我。”
黄月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自然知道长公主殿下的意思，可这让她如何回应呢。
悠悠然叹口气，黄月这才道：“长公主并没有把信给烟云县主，可是当真放弃了烟绯了？”
放弃她？
烟绯这颗棋子，原本她想拿下，制衡后宫，可渐渐的与烟绯相交许久，自然明白这个女子心里的想法。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这颗棋子无法发挥作用了，可谁知，竟然阴错阳差知晓，她跟战王之间的恩怨情仇。
她当时倒是没有多想，一心只想颠覆了朝堂为夫君报仇。
如今，终于成功的跟战王建立了联系，一切安排都在有序进行，她突然就开始担心起她来了。
如今战王跟她也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烟绯的作用其实也不是太大了，若非如此，她今日也不会枉自生出什么恻隐之心！
悠悠然叹口气，长公主终于还是抿唇道：“这信，便算了吧。既然烟绯无意，那本宫自然也不当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黄月手上的动作微动：“公主殿下可是确定烟云县主对战王殿下无意？前些日子明明看着他们二人，相处的还不错的。”
长公主轻嗤一声，倒是声音也起了几分：“战王早晚都是要后悔的。烟绯比他要懂得自己要什么的多。若说之前烟绯还有些犹豫，但自今日开始，她便已经再也不再犹豫了！”
所以那烟云县主的选择，究竟是什么呢？
黄月还想细问，却见长公主眼神看向一旁的诗稿上面。
泪水纷纷往下坠落，长公主也不掩饰，只是拿出帕子抹去，眼底的忧伤，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黄月，嫁给相公，我此生从未后悔过。当年含恨回来，原本我是想着，让你们也能好好的嫁给自己的良人。可是怪我自私，我不愿意再忍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日子了，相公一去，若是连你们……”
黄月眼神里满是心疼，见长公主一直记挂这个，她也是异常无奈：“今日好好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黄月之前便说了，这条命都是长公主的，长公主待奴婢不薄，何苦觉得亏欠了黄月！”
长公主捂着唇，丝毫没有往日的气势。
她这一生，也曾纵马肆意骄纵过，也曾与一人携手，共享世间美好。可她福薄，一切美好，终于还是短暂的过去了。
人应该是越老，越容易感慨的，她可不就是吗？
不然大业未成，仇恨未报，她为何就软了心思，想要成全了慕烟绯呢？
如今好不容易做了决定，看着黄月就如此陪了她一生，她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
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便是男女之情，可却因为她，让她身边的人，都孤苦一生！虽说她们说无怨无悔，可她还是……
长公主伸手捧起一旁的诗稿，却是紧紧搂在怀里。
片刻，长公主这才情绪平稳了下来，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黄月只是轻笑着，终于放下了心思。
长公主斜斜的倚在靠背上，对着黄月挥了挥手，黄月起身离去，待黄月走了之后，长公主这才伸手拿起战王的信，然后便放在火盆上方。
感受着火盆里传来的灼热，长公主微不可查的挤出个笑来，终究还是任由那信封落了火盆里。
也许，这是她决定复仇之后，做的最对得起心意的一件事情了吧。
也许因为她最近情绪不稳吧，总归还是让慕烟绯得了好处了！
也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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