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人是好官啊……”
“谭大人肯为百姓做主，是我们百姓的福分啊……”
林午优噗哧一声笑了。原来，这就是师父们口中的“托儿”。
看来谭帆也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呆板嘛。
照阳城若被比作肉，那真是肉质肥美。
到这里做通判，表面上看是个好差事，实际上只有做好了才算好。
要如何做好呢？首先要跟太守结好关系。这个是必须的。
但谭帆接任，意味着太守失权，相当于素未谋面就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首日游行告职，对方必定有所动作。有脑回路的人就能想到这点。
因此，事先安排个引导舆论的大嗓门在人群中，有百利而无一害，当下就是个例子。
为何林午优如此笃定？因为除却那两个吼着的人，其他都作壁上观，虽心中是那般认为，口里却不敢有表现，因为怕做了出头鸟，公然得罪太守。
势也造了，言也发了。效果也达到了。
正在大家以为此事要了的时候，阿四深深叩首，“大人，草民还有一事要说。”
“随我入府之后，此事……”
“大人，草民的店并非被一般人所抢，是清谷县知县之子，草民知道大人清正廉洁，公正无私，还望大人能遵照所言，为草民做主啊……”
清谷县知县之子？这下热闹了。看来罗恒果然给谭帆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清谷县居照阳城边，相当于照阳城的粮仓。今年大旱照阳波及甚小，恰恰因为清谷县的粮仓丰盈，产量不减。
若此番谭帆收拾了知县之子，那就是切断了清谷县对照阳城的供给，以后照阳城的钱谷……
林午优笑着对颂娘道，“走吧。”
“小姐，不看热闹了啊？”
“不看了，回府。”
“可是，都还不知道结果呢。”
主仆俩回到绿竹园，小武等在门口。
“怎么不进去？外面这会儿多冷啊。”
“绿心姐姐在做饭，说让我出来迎阿优姐。阿优姐，我今儿到账房去干活了，新任账房老爷人可好了，教了我很多东西，但他教的跟阿优姐教的不同，阿优姐，我该信你呢，还是信账房老爷呢？”
“额……这个嘛，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既然你要在账房老爷的手下做事，那可以先以他的为主。”
小武仿佛听懂了，略点着头。
“绿心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小武迟疑，“绿心姐今儿心情不好。我一早过来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跟她说话也心不在焉的。午后还蹲在池塘旁边抹眼泪。”
想起这几日绿心的反应，的确有点儿反常。
这丫头以前胆小怕事，也是初到唐府人生地不熟，后跟了林午优渐渐经营生意，也勇敢了不少，正向活泼渐变呢，这几日又闷声不吭了。
林午优走进灶屋，从绿心手里接过锅铲，“出去摆碗吧，菜我来做。”
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是自家菜田里的土豆和黄瓜。眼看着秋天要过去，菜地里的菜却接的茂盛，再过一阵子霜打下来，就存不住了。
要赶在那之前摘下来一些晾成干才行。
这样冬日里将干菜浸水泡几个小时，可以炒了吃。
劲道又耐嚼，不失口味。
多了颂娘和小武，晚饭还算热闹，虽然颂娘并不爱说话，但小武近来言语多了不少。东问西问的也就调节了气氛。
绿心始终沉默不语，偶尔启齿笑笑，笑容也分外牵强。
林午优恍若不觉，该吃吃该喝喝。
想到哪做哪，饭后吩咐大家摘菜，准备做晾晒处理。
但因天色已晚，所以捡着好摘的先来。
绿心浸着头都快埋到土里，林午优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武和颂娘去做，绿心跟我去竹林走走。”
夜晚的竹林，凉风阵阵，主仆俩一直走到半山腰。
“绿心，你比我早来唐府一个月吧？”
“是的，小姐。”
“之前听刘妈提及，你入唐府似乎是因为哥哥成婚无彩礼？”
绿心停住脚步不走了，“奴婢真是笨，凡事都瞒不过小姐。”
“你整日乐乐呵呵的，突然沉闷不乐，谁都看得出来。说吧，是怎么回事？因为家里吗？”
“没事的小姐，不过是奴婢想念家中亲人。”
“若想念，我明日陪你回去一趟。”
“不，不用了。”拒绝的话几乎是剖口而出。
意识到失态了，绿心知道，早就被小姐看穿。
无奈，只的从实招来，“小姐是知道的，奴婢家就是农户，爹一直想哥哥学有成就，因此即便饿着，都要让哥哥念学，但几年时间，没有结果。哥哥年岁渐大，总要完婚，可我们家连个像样的彩礼都给不出去。为了延续香火，我主动提出……唐府也很好，尤其跟了小姐，我的日子甚至比家里还要自在。”
林午优听了个大概，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然后呢？”
“嫂子是柳杨县人，她家就是个无底洞，哥哥迁就，爹娘不知如何应对……”绿心开始哽咽，“小姐，奴婢是不想给您添麻烦，但又不知有何办法。”
“家里现在是怎么回事？”
“嫂子有孕三个月了，昨日只身回了娘家，她娘家放话，若拿不出二十两银子，此番便作罢。”
“难不成，她怀着孩子，还可以另嫁？”林午优问。
“虽是如此，但总不能让嫂子一直待在娘家。她肚子里怀着的终究是奴婢家的后人。”
“你家的？”林午优重重舒口气，“我有些不懂，既然被卖到唐府了，家中的事情应是与你无关吧？”
“嗯，按理说，奴婢可以不理会的。”但耐不住父母天天让人送信进来催促。
她不过一个丫头，到哪儿去弄二十两银子来？
小姐处倒是有银子的，但绿心知道，那都不能动。
隐隐的，她心底也有一个声音，为着数月前父母的决绝在抗议。
她终究是家里的孩子，主动提出将自己卖入唐府时是抱着期待的，期待爹娘能够一口回绝，却没想他们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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