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严舵主沉沉的睡着,老四从外面进来,禀道,“阁主,有几封信,是几天前从照阳送过来的,因着事情太多,小的没敢呈给您看……”
唐毅闭了会儿眼,感觉眼珠都快裂开了,良久,睁开,琥珀色的眸子旁,布满血丝,“拿来。”
老四恭恭敬敬的呈上去。当着主子的面打开,双手奉上。
唐毅接过,先是一行一行的读,迅速变成一目十行,看完一封,接着看第二封,看到第三封的时候坐不住了,猛起身,手落桌板,嗙的一声,四只桌腿全都断了。
“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是……您到的次日,因事情太多……严舵主又倒下了……”
“即刻回照阳!”话没说完,人已经到门口了。
“可是阁主,您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这会儿若是奔波,怕是吃不消……”
“我是阁主,还是你是阁主?!”老四看着那双血红的眼,不敢多说半句,小跑着去备马了。
出狱的当天,林午优脚趾已经敢落地了。
一大早,颂娘马马虎虎的帮忙主子梳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主仆俩就坐在墙边等着。
这几天她们吃好喝好,就差一个睡好。
林午优相当想念绿竹园的热炕头了。
对面赵永益,也恢复不少,能出去,他已经想烧高香了。
因为有刘阁老的面子,周庸偏说要亲自见一见能写出数本天体论的人才,所以一大早,谭帆、周庸、刘阁老几人带着一众人来到了照阳大狱。
林午优顿时有种待在笼子里被人观赏的感觉。
刘夫人也跟着来了,见义女走路都困难,心疼的不行,“怎会伤成这样?”
“女儿没事的,不过就是上了一小会儿拶子,还好夹的是脚不是手,不然以后怕不能给您捶腿了。”
这话说完,刘夫人更受不住了,最后绢子都浸湿了,全是泪水。
“阿优,这位便是周大人了,还不快拜见救命恩人。”
林午优恭恭敬敬给对方行了个大礼,“多谢周大人,救命之恩,阿优永生永世都难忘。”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本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写出那么好文章的人,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英雄出少年啊。此话不假。”
说着,朝身后人伸了伸手。
侍从拿出京都刚送来的特赦令。周庸亲自展开了,读到:圣上有令,女子林午优,著论天文虽不妥,但文论无错……今召令特赦,钦此。”
中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林午优听都没听,光这最后一句,才是最有用的。她应了一声,伸出双手正要接,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慢着!”
罗恒带着十数护卫走进牢门,“周大人,此事还要再行商议才行。”他态度虽恭敬,语气却不容置疑。
周庸隐隐皱了下眉头,“不知还有何要商议的?”
罗恒看了眼谭帆,“这……谭大人应该更清楚才是,早前也曾跟周大人说过,此案之复杂并不单单在私习天文一条上,还掺杂有私藏白盐一条。这白盐的来历,乐器行的掌柜的又绝口不提,所以依本官看,私习天文一事,虽有了特赦,藏盐一事却要另当别论。”
谭帆一直垂着头,仿佛很认真的在听,却又不像在听。直到罗恒说完了,收尾了,他才抬起头来,“罗大人说的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句,再没说什么了。
罗恒觉得蹊跷,但他光顾着谭帆的反应,忽略了这里最重要的人物——周庸。
周庸的脸色异常难看,“罗大人,是怕本官因刘阁老的关系,所以出于袒护吗?竟当众拦截陛下的特赦令,难不成是想抗旨不成?”
“下官不敢。”
周庸定了定神,将特赦令平稳的交到林午优手里,这才行至罗恒面前,“罗大人有担忧,情有可原,不过终究是多虑了。藏盐一事,本官已经尽数上报与圣上,圣上的回复就两个字:无妨。”
仿佛被推到了冰水里,罗恒整个人一哆嗦,“这……”
他显然还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皇上这几天几乎火烧眉毛了。站在高位者,最忌惮的便是有人谋朝篡位,当年诸王夺嫡,他是一路拼杀才坐上这个位置,刚过上几年好日子,近日又有几个大臣坐不住了。
在外煽动言论,说皇上在位期间,天象的种种,预示着上苍的不佑,自然,他们是偷偷说的,而且这消息以讹传讹最后演变出不同的版本,还活灵活现。
对待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拉出去砍了,但砍了之后呢?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碰巧这时候,周大人呈上了几本天体论,其中详细的概述了从皇上登基到今年,天体预兆的吉象。相当于狠狠扇了那几个造谣生事人的嘴巴。
“若罗大人不信,大可以亲自写奏折奏禀皇上,会有什么后果,本官概不负责!”冷冷一甩袖子,周庸调头走出大牢,明显气的不轻。
刘阁老、谭帆也跟着出去了。剩下刘夫人在这里。
“罗大人,当务之急还是找大夫好好给罗小姐看诊吧,这痛痒之症若是根治不了,怕是以后延续后嗣都有麻烦。”林午优语气淡淡的,却仿佛含了一口利刃,狠狠的刺入了罗恒胸口。
罗恒咬紧牙根,怒目而视,“多谢提醒!”
被颂娘扶着,走出狱门,外面竟飘起了雪花。
“呀,小姐,您看,下雪了。”
林午优半仰起头,有雪花一片一片落到她脸上,冰冰的,凉凉的,甚是舒服。
“是啊,冬天来了……”
田迪就等在几米开外,牵着一辆马车,笑着跟林午优招手。走到面前,刘夫人愣了,“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哥哥。”
点了点头,刘夫人缓过神,心道:阿优不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吗?
再去看那小伙子,虽样貌清秀,却跟林午优没有半点相像。
“上车吧。”田迪说了一声,拉住林午优的手,就要往车上扶。
这时,雪下大了,仿佛漫天飘飞的鹅毛,急速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远处,喋喋哒哒的马蹄声渐次靠近,一个身影骑在马背上,傲然前行,这身影,林午优很熟悉,赫然是唐毅,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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